郑直既然敢做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种结果,因此全没放在心上。看看天色,郑直换了身衣服又带着邢老大来到了御河中桥郑宽家。
之所以没有带上朱千户,是留下来防备朱麟找上门发疯。朱麟他可以杀一万次,可是女人,孩子他真的承受不住再次失去。
郑直啥场面没见过,虽然这一次他不打算砍死朱麟,甚至还打算尝试新得法子来谋利,却不是一味委曲求全。刚则易折郑直懂了,可也记住了妥协换不来和平,换不来尊重。郑直刚刚到勋卫司,若是这次怂了,以后是个人都会来踩他一脚。杨儒讲的对,打得一拳开,防得百拳来。
朱麟这种人郑直见多了,欺软怕硬,色厉内荏,并不难对付。朱麟母亲是隆平侯张佑的女儿,张佑是定国公徐永宁的女儿,张佑的女儿就是徐光祚的表姐,那么他就是朱麟的……茵舅,如同张延龄兄弟与他的名义一般。六太太和张家的关系瞒不住这些勋贵,可人家依旧敢如此踩过来,应该是不相信张家会助拳。一旦让朱麟晓得了张家真的会踩过来,一切的一切就不是问题了。
“啥?”郑直一哆嗦,杯中酒也撒了大半。继而顾不上狼狈,放下酒杯,赶紧跪下“叔,叔父……俺……都是俺的错,俺不是人,俺混账。求叔父砍死俺得了,莫要怪罪太太。”
到了御河中桥,郑宽已经等着了。拉着他到了后院书房,要叔侄二人单独小酌。刚刚心里建设,阿Q精神爆棚的郑直,不曾想才吃了一杯对方就把郑直这段日子在芝麻巷的胡作非为挑明了。吓得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只好下跪谢罪。
“你做的好事。”郑宽冷眼看着郑直“俺问你,三奶奶的肚子咋回事?小畜生,你对的起谁?”
郑直心乱如麻,张口结舌“三奶奶的……与俺真的没关系,确实是三伯的。俺被三奶奶拿住了把柄,时不时喊过去,就是一通索要。为了三哥,今个儿又被拿去一千两银子。”
他本来就要和盘托出,突然想到了对方刚刚问话,只问了三奶奶而没有问十娘子。心中有了猜测,给六叔报信的是东院的人,再想想,似乎只有那位李妈妈可疑了。毕竟后院之中,其他人这一阵已经被六太太替换掉了大半,这才大着胆子否认。没法子,错一次和错三次结果可不一样。已经害了一个好女人了,何苦再要拉其余两个下水。
“真的?”果然,郑宽没看出不妥后,也不纠缠“你打算咋办?”
“侄儿一切听六叔的。”郑直松了口气“一切都是俺的错。”事已至此,他感觉有必要三月二十二再跑一趟了。无论如何,也要避免这种事再发生,可来得及吗?再穿越一次,按照规律,也该是这月月底,如今才月初……
“那就这样吧。”不曾想,郑宽的回答让郑直感觉没睡醒“难不成你还真想死?”
郑直尴尬的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想必俺的事,她都讲给你了。”郑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钟真人那里你也该听到风声了吧?”
郑直沉默不语。
“今个儿俺把后院那三个大肚子的打发走了。”郑宽缓缓讲了出来。
郑直愕然,不懂郑宽到底啥意思。
“钟真人讲,俺的身子骨若是调理,当有子嗣,却损阳寿。”郑宽苦笑“所以那三个都是他的。剩下那一个,没有被他沾过身子,俺留在身边了。”
郑直暗道果然如此,至于剩下那一个,他怀疑应该长得与六婶曹氏颇为相像,六叔舍不得对方让钟毅糟蹋。
继而郑直又想到了钟毅的为人,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六叔,不会上当了吧?损阳寿?老郑直一百多个妻妾都活到了七十多。再者,那个老贼连当今皇后都敢骑。心中凛然,钟毅这个王八不会改了门风,不骑张家女,盯上了俺家的人吧?
“起来吧。”郑宽的话将郑直拉回现实“俺听你兄弟们讲,五虎后院女人众多,为何直到如今都没有子嗣?”
“尚未成亲,不敢。”郑直老老实实回了一句。
“那就该洁身自好。”郑宽一拍桌子,原本站起来的郑直立刻又跪了下来“一滴精十滴血,年纪轻轻如此荒淫,到了成亲时,后悔晚矣。”
郑直一边点头称是,一边狐疑的审视郑宽,六叔这么痛心疾首,怕不是有感而发吧?
此刻郑宽突然看向他,郑直赶忙四足着地“侄儿记住了六叔教诲,回去就……”
“五虎到底长大了,会拿话堵俺了。”郑宽嘲讽一句,将身上的燕服松松。
郑直不敢吭声。
“事已至此,俺也不瞒五虎。”郑宽无奈道“自从你六婶故去之后,俺整日沉浸在悲痛不可自拔,饮酒没有节制,身子已经垮了。原本指望过继二虎,可是他太让俺失望了。指望你……”
郑直惭愧的把头恨不得塞进裤裆里。
“五虎年轻气盛,受不得丁点委屈,睚眦必报,是走不远的。”郑宽语重心长道“一个人没有容人之量,旁人咋会愿意亲近。这话俺给二虎讲过,今个儿也讲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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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直应了一声。
“原本俺和她的婚事就是有名无实,如今木已成舟,文的变武的,终究是状元,也算没有亏待了她。”郑宽看着郑直“不过你得给俺一个儿子。”
郑直无语,六叔这容人之量,侄儿学不来。却赶忙答应下来“俺回去就给六……”
“住口。”郑宽把眼睛一瞪“你是要俺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郑直尴尬的又不吭声了,合着郑宽是让他继续‘偷’。吭吭哧哧问“可,太太也不傻……”
“你不会告诉她把俺灌醉了,做做样子?”郑宽无语了,侄子平日间挺精明的人,咋如今呆头呆脑的?按照钟真人讲的,优生优育啥的,别生个傻子给他。
“……”郑直能讲啥,显然对方筹划不是一两日了。
郑直猜对了,这是一个长达两年的筹划。当年郑宽经受不住举业的诱惑,坑了郑直,一直于心难安。这才又推了对方一把,引出一堆是非。待尘埃落定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对郑直的人品有了清醒认识。事发时,郑直的所有反应他看的一清二楚。事后每每想起,都对郑直的忍辱负重,舍小取大赞叹不已。这才想要舍弃郑虤,选择郑直做嗣子。
可天意弄人,偏偏郑宽坑侄子这一把,成了今生最赚的一次,不但得到了状元,还被沈侍郎招为女婿。为了掩人耳目,只好顺着当时郑虤咬着郑直不放的机会,打消了过继念头。
原本和沈氏坦白之后,郑宽就打算一心扑在仕途,为郑家添砖加瓦。不想回了一趟真定,这种想法变了。受了几个侄子刺激的他,一回京就求到了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钟毅那里。对方尚未成名之前,与郑直私交甚密,郑宽是晓得的。
面对郑宽的请求,钟毅果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为郑宽诊脉后,根据他的身体情况提出了另外一个办法,鱼目混珠。
郑宽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毕竟如此一来,麻烦就解决了。甚至还因为一事不烦二主,主动提出请钟毅代劳。经过多方努力,眼瞅着即将开花结果时,郑直竟然弃文从武,又夺得武魁。这让郑宽的想法又变了。讲起来也怪钟毅太能说会道,讲啥‘优生优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旁人也许不看重武状元,郑宽则不同。郑直能够拿到武状元,证明对方的身体健康,相比而言,抱一个外姓孩子,真的不如自家人妥帖。
为此郑宽着意开始培养唯一幸免,一直被他当做曹氏影子的那个侍妾。打算待明年郑直中了进士,然后做局将二人灌醉成了好事,毕竟这种事传出去丢人,就是当事人也不一定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