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目前之势,至少需要纹银两万两,粮食三万石,各种药材不下万斤。”叶秀文赶紧报了出来。
“这么老多?”众人惊呼,好像听到了多么了不得的事。
郑直倒没有大惊小怪,而是瞅了眼斜对过不远处的江侃。演戏而已,需要这么投入吗?没错刚刚那一声惊呼就是出自对方之口。
“大相台,不是俺们不愿意,这大灾凶荒之年,俺们有家有业不假,可开销也大。上上下下,缺了谁的,都是不恭敬,实在是匀不开啊。”
“人没有粮,心里就会慌,心一慌,就会铤而走险。倘若民乱起来,吃亏的是俺们真定。”叶秀文始终不被不坑,开始耐心向众人讲解这银子的用途。
“大相台所言极是。”霍贵瞅了眼对面的郑直“国家有难,自当鼎力相助。在下认捐……五百两,不成敬意。”
众人一听,心里有谱了,挨个报出报效数额“一百两……”
“五十两……”
“十两……”
“朝廷那里俺再多写几封信。”霍贵忧国忧民的的对着身旁的何鹏道“也许能多争取些救济给俺们真定。”
郑直瞅了眼身旁,本县进士王寰的叔叔,对方捐了四百两。据他所知,对方真的是诗书传家,不置闲产的“一百两。”他咋呀不能超过人家进士之家的报效额度,否则岂不是与诸位乡党为敌?
书办一一记录在册后,拿到了叶秀文面前,请对方过目。叶秀文目光看了眼上边的数字,再看看堆放在门旁桌上,众人送给他的成堆礼物。起身指着门口“那些是你们给叶文秀的。”扬了扬手里的账册“这是你们给大明的。有国才有家,如果大明没了,你们给我这些有什么用?”讲完直接将手中的账册摔在了地上。
“大相台所言极是。”江侃见众人莫衷一是,立刻道“我们大盛魁是靠着诸位贤良辅佐英明主上制定的良政才有今日。在这里我仅代表大盛魁宣布,捐银一万两,用于灾后重建工作。”会场诸位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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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早就听人讲了这位大盛魁掌柜去年在藁城掀翻了郑家,本来以为是郑家底蕴太差,此刻才懂,人家的银子是真的多啊。人是真的二啊。谁没夹紧把你给漏出来了。
“另外,我听说都城城墙垮塌那一段如今只是用碎砖石封死,这十分不利于城内治安,我们大盛魁愿意再捐纳两千两,用于城墙的修复。”江侃却根本不给众人反应时间“水火无情,人有情。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让这世界就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叶文秀本来已经做好了与诸位乡绅扯皮的准备,甚至已经在做。不想半路杀出个,江侃竟然送给了他一份大礼“很好很好。江监生虽然不是真定人,却能为真定做出如此贡献,实在难得。”
“这是学生应当做的。”江侃瞅了眼郑直。
郑直立刻起身道“江监生真当俺们真定府无人了吗?”向叶巡按行礼“学生代表郑家,也愿意为灾后重建,捐纳一万两,府城城墙修复捐纳两千两。”扭头看向江侃“若是江监生愿意,大盛魁刚刚认下的那些,俺们郑家也领了。真定府还没有落魄到靠外乡人施舍活命。”
这两家又杠上了。相比去年,郑家的底气似乎足了一些,只是未免有以邻为壑的意思。毕竟江侃都一再讲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可郑直的意思竟然是不要大盛魁一粒粮一文钱。
只是不同于江侃刚刚报效时众人的反应,哪怕霍贵都是认为,对方这是给真定人争面子。非但没有一个人嫌弃郑直捐的多,甚至有人暗中寻思若是郑解元实力不够,他们可以暗中相助,银子哪怕喂了狗也不能让外乡人骑到俺们头上。
“郑解元误会我了。”江侃大呼冤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都在真定,我在真定这么久了,早就把自己当做了真定人。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没有私心?”
叶文秀也感觉平日间温文尔雅的郑直,今日未免咄咄逼人。却并没有吭声,他还看不清,官场上,看不清的事情,永远不要轻易下结论。
“除非你附籍俺们真定。”郑直斩钉截铁道“舍不得吧,南京俺没去过,却听人讲了,花花世界,吸口气都是甜……”
“我愿意。”江侃正色,向叶文秀拱手行礼“南京国子监生江侃愿意附籍真定,以鉴天日,求老爷成全。”
郑直语塞,不吭声了,同样看着叶文秀。
这是江侃想了好几日想出的妙招,附籍真定,不回南京考试了。这在郑直看来完全是有病,毕竟只要通过祝家向皇后开口,江侃也可以直接调入北监,只是他没有开口阻止对方犯浑。很简单,对方承诺这次成与不成,应下来的捐纳银子他都出。
“郑解元和江监生心系真定,本官深感欣慰。”叶文秀大概看懂了,却又感觉不可思议,毕竟为了调入北监,这代价似乎有点大。不过他不会点破“本官要将二位的义举向朝廷呈送,以期为天下垂范。”
郑直一听立刻后悔了,显然,他和江侃低估了一名皇明合格官员的素养。好处俺要,责任俺不担,反正再有三个月就换人了,你一个解元一个监生有本事杀到广东找俺。
郑直刚刚可是放出豪言两万四千两他包圆了。这在真定吹吹牛无伤大雅,上报朝廷,人家咋看郑家,心中顿时惴惴不安。
可话已出口,郑直只能咬牙硬挺着。真心实意瞪了眼江侃后,郁闷的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