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为何每次都要去书房?”颦颦是三人中读书最多的,若不是形势所迫,哪里会趟这浑水。郑大车你很好,不但自个不要脸面,连闺女也卖了。
“你们讲,西屋她们晓不晓得?”王娘子见李茉莉不吭声了,意有所指的点了一句。差不多得了,谁也不要把人当傻子。
颦颦笑笑“那谁晓得。”如今她需要王娘子和李茉莉来对抗郑大车,因此很多事只能妥协。
初五一大早,郑富与郑家兄弟齐聚正门,然后乘马,在朱千户等人护送下出北门,直奔廉台堡祭祖。之所以如此安排行程,很简单,南关那边冰太薄,人马过不去。
众人途经林济洲,因为过年,工地已经停工,远远看去,一片安详。有了内官监的加入,原本今年下半年就可以竣工的工程不晓得要拖到啥时候。而原本只是十来亩地的隆兴观如今已经扩大到了整个林济州。这么大地方,自然不可能都修道观。内官监的老公们可谓领会圣意,除了部分道观外,还有观田和一座雄伟异常的送子观音塔。没错,在道观里边修送子观音塔,这还不算,塔下是一座五进的大院子。
内官监的老公按理讲都应该在内书房读过书,老师都是翰林官,可为何就不懂为尊者讳?这是告诉天下人,皇帝确实如同史臻享讲的,之前不行了?那置太子于何地?
不过这又不是郑直要修的,也不是他筹划的,更不是他经手的,所以早晨出来,特意灌了一大碗羊奶,一大碗补汤的郑十七并没有吭声。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银子,何苦来哉。
因为出门早,马骑得也快,几人到达祖坟的时候并不晚。郑家祖坟在廉台堡东四里的地方,一马平川。郑家当年财力有限,因此这里并不是独立的坟场,是与周围村落合并安葬在此的。
郑虤已经等着了,不晓得为啥,郑直越来越不喜欢和对方相见,也许这就施暴者的心理。他们内心深处依旧有是非观念,可以用一切方式欺瞒所有人,却永远骗不了自个。对就是对,不论言辞多么拙劣;错就是错,不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因此这些人永远厌恶见到那些被他们欺负过的人,因为见到了对方,就让他们记起了曾经施加给对方的恶。
众人不管心里咋想,可是面上依旧。待郑虤拜见郑富之后,与他见礼。郑直留意到,父母的石碑,坟茔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清理了。不单单如此,就连祖父,二位六婶等人的也是如此。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二伯夫妇的坟茔显然刚刚被人清理过。于情父母的坟茔哪里能够置之不理;于理能让郑虤遭人白眼。总之无论如何,郑直都不该袖手旁观。他也不理旁人,径直走了过去开始动手给坟茔拔草。冬至的时候他刚刚来过,没想到冬日这草都能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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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虤脸色一窒,不由厌恶的瞪了眼郑直的背影,同郑傲等人一起走了过去,如法炮制。
待郑直用新汗巾擦拭了父母的石碑之后,朱千户等人也摆好祭品。众人开始按照规矩,在郑富带领下祭拜。
此刻站在角落的郑直,也不晓得想着啥,只是感觉这里很凄凉。他回真定前询问过郑虎意见,对方也想为父母重修坟茔。不过想要再等等,等他再进一步,如此墓制规格都可以往上提提。郑直接受了这个理由,可每每见到这孤单单的坟茔,心中悲凉之感就油然而生。
祭拜之后,朱千户等人拿出何景等人特意做好的爆竹拉开与众人距离后,开始燃放。今年过年,最出彩的就是何家爆竹坊的爆竹。那叫一个响亮,点着之后,不过一息,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因为祭祖,这带的爆竹就多了,以至于朱千户等人足足放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放完。最后郑傲提议,将所有炮仗聚拢在一起点燃。郑直赶紧反对,奈何郑虤却极力赞同。
“若不然二虎过去点?”郑直皱皱眉头,风凉话谁不会讲,躲在后边指手画脚,让旁人拿命验证有的没的,令人不耻。
郑虤立刻道“俺家养这么多下人都是摆设吗?”
“旁人俺不晓得。”郑直想都不想就讲“朱大郎他们不是下人。”
郑富等人早就发现如今郑直与郑虤的微妙关系,眼瞅着二人就要呛呛起来,赶忙阻止。
“要打回去打。”
“算了,算了……”
没等酝酿半晌的郑虤反唇相讥,不想远处点燃的炮仗有一枚竟然带着火花飞进了不远处堆放的挂鞭之中,立刻带起一片火光。
众人瞬间被呛鼻的硫磺味道包围,待硝烟散去,只感到耳鸣,脚软、目眩。郑虤、郑伟最不堪,直接跌坐在地。
众人看去,原本堆放爆竹的地方,此刻已经变得一塌糊涂。尤其是散碎的红色炮皮下,原本的厚实地面,竟然炸出了一个浅坑。
事实胜于雄辩,若是真的按照郑虤提议的,估计今个儿众人都要败兴而归。
“俺比不得你,每日早课,晚课,还有师父给的活,不得清闲。”祭祖之后,众人来到廉台堡西边书院落脚。避开旁人,面对郑直的询问,郑虤没好气怼了一句废话后,强词夺理道“俺本打算挨个清理一番,可刚刚给二伯,二伯母洒扫干净,大伯就领着你们来了。”
郑直不置可否“俺上次讲的,二虎想好了不?”见对方显然忘了,只好旧事重提“纳鹿鸣为妾。”
“你这还睡上瘾了!”郑虤压着怒火“你还有一点读书人的体统吗?”
“俺本来就和那些穷措大不是一路人。”郑直干脆的回了一句“这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俺女人你抢了,俺的风光你夺了,俺的银子你也占了。怎么的?如今连一个贱人你还要按着俺给她名分。你也太欺负人了。”郑虤彻底恼了。
“对。”郑直冷漠的看着比他矮一头的郑虤“就欺负你,你能咋样?”
郑虤嘴唇微动,不再吭声。他确实奈何不得郑直。文的他早被那些传的神乎其神的诗文震慑,再不敢小觑对方。武的,他从小就打不过比他小五岁的郑直。
“这件事办好了,俺也绝不亏待二虎。”郑直低声道“给你一千两,咋样?”
“那许氏呢?”郑虤的反应让郑直措手不及“你个给多少?”
郑直原本还心里有愧,此刻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她不是你的奴,你无权找俺要银子。”
郑虤憋屈的攥紧拳头,看着郑直。
“你要么就用拳头打俺,要么就快点把事办了。”郑直不耐烦道“整日间装克制,做给谁看?”
讲完坐了下来,拿出烟锅点上。
“行,俺明日回去就办。”郑虤终究忍下了这一口气。
“银子俺给你准备上。”郑直立刻接话,甚至开始盘算回去之后,该如何向十娘子表功了。
郑虤则转身就走,先让你得意几日,有你哭的时候。俺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