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睁开眼，身旁已经没有了郑直，只有大娘子背对她正在熟睡。瞅瞅天色，坐了起来。今个儿长门的大娘子就回来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忙。走下床，才看到了郑直的衣服还放在一边。蹑手蹑脚的走出卧房，好奇的探身看向外边，不由一愣。

郑直心有所感，扭头看去，还好是鹿鸣。笑着做了个噤声手势。鹿鸣瞅了眼跪在对方跟前，与昨夜她如出一辙，如痴如醉的杜妈妈，心慌的转身退了回去。

达达果然是荤腥不忌，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把杜妈妈弄到上了手。突然她想起之前的种种，不由又想到了一种可能，达达该不会是为了大娘子，堵杜妈妈的嘴吧？那自个呢？达达如此，也是堵自个的嘴？不对，自个本就是娘子的陪嫁，名正言顺。反而是杜妈妈，老的成精的人物，竟然来和我们抢食。

胡思乱想了不晓得多久，感觉有动静，鹿鸣抬头，郑直已经大咧咧的走了进来。她赶紧起身拿起郑直的衣服，伺候对方穿戴，趁势低声道“达达也不怕娘子晓得，恼了。”

郑直笑着将鹿鸣箍住“不怕，我有鹿鸣。”

面对郑直耍无赖，鹿鸣也无可奈何。待对方穿好衣服后，低声道“达达总要多宽慰娘子些。”

郑直点点头，瞅了眼螺钿雕彩漆大八步床上的许锦“自然。”

待他回到五门，收拾妥当一切后，走出内书房，就瞅见了正在院里背书的孙二娘。这是他最近刚刚发现的，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女人如今竟然已经将千字文学了将近一半。这当然不全是书香的功劳，毕竟对方认得的字也有限，颦颦也出力不少“这么用功做啥？难不成还想日后做个女诸生？”

“奴帮不了达达，最起码也要懂一点道理，不给达达添乱。”孙二娘笑着问“达达吃了吗？”

“你又不喂俺，到哪里吃？”郑直调笑一句，坐到了石几旁“听人讲，还练上字了？”

“对啊。”孙二娘也不背书了，厚着脸皮，坐到了他的腿上，有些沮丧道“可是达达的字写的太好了，奴不会。”

“俺也练了很多年。”郑直突然玩性大起“不如俺教二娘写字？”

“是蘅芜君。”孙二娘娇嗔一句，却不纠缠“达达打算如何教奴？”

“先练捉笔，一年悬笔，二年拉笔，三年描红是一定要的。”郑直笑道“俺再给你找字帖。”

“这么难啊？”孙二娘有些望而生畏。

“不讲旁的，总不能将来教儿子时，你连自个的名字都不会写吧？”郑直当然晓得孙二娘的痒处。

孙二娘一听，果然无可奈何道“达达就晓得欺负奴。”

“大早晨的，也不腻得慌。”一阵香风袭来，颦颦坐到了郑直另一条腿上“呦，瞧这意思，昨夜又偷吃了？”说着就上了手，在郑直的脸上又扭又捏，看向一旁的孙二娘“那怪这些日子总是早起。”她不晓得郑直的勾当，自然以为孙二娘吃独食。

郑直赶忙把身子靠在孙二娘怀里，笑嘻嘻道“人家能喂饱你男人俺。”

颦颦无视了得意洋洋，甚至示威般挺挺胸口的孙二娘，撇撇嘴“要不匀我两口？”讲完起身想跑，却被孙二娘一把拉回来，在郑直怀里打闹起来。

好在郑直这段日子身子又长了一些，若不然，还真不一定降得住这两个妖精。

正闹着，书香走了过来“爷，王嬷嬷过来讲，四太太的车已经进门了。”郑虎如今是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德州守备，正二品的职事。自然也有资格被称呼为‘太太’。

郑直一愣，瞅瞅日头“这么快？”按照昨日传回来的消息，应该是晌午才到。

“爷不瞅瞅，如今都日上三竿要吃午饭了。”书香没好气道“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小娘吧，莫要再让人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郑直不明所以，看向孙二娘。

“没事。”孙二娘却浑不在意“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见郑直皱眉，忙道“达达莫问了，总归都是我们娘们之间的事。”

郑直冷哼一声，看向书香“谁欺负你们了？”

“还有谁。”书香可不怕“爷一进门，就在咱们院子里哪都不去，这脏水不往我家小娘身上泼，还能如何？讲她是狐狸精，妖媚子。总归放在之前，就该浸猪笼骑木驴的下场。”

颦颦没忍住笑了起来。

“林小娘也莫得意。”书香冷笑“如今小娘和我们家小娘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比谁强。毕竟我家小娘也有个正经来历不是？”

颦颦的脸立刻变了，想要发火，却被孙二娘拉进怀里轻拍后背“又不是她编排咱们的，动什么气？”

郑直想了想“又是三房？”不得不讲，他如今对三房意见很大。

“这谁讲的准。”书香却没有顺着郑直“院里的下人都有眼，也有嘴。”

“那你的意思是，俺日后，少回来？”郑直不确定的问。

孙二娘倒是沉得住气，也不吭声，颦颦却突然感觉有趣，也不生气了，躺在孙二娘怀里看戏。

“奴婢的意思是，爷可得想法护着小娘。若是有人趁着爷不在家，打着什么名义，把我们处置了，回来就擎等着饿肚子吧。”书香却浑不在意，给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你这丫头。”郑直听懂了，对方哪是怕，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帮着孙二娘要身份“外院的护院刘三郎是俺的人，翟管家与贺嬷嬷也会帮忙维护的。至于身份，不都讲了，待大娘子进门，一切都水到渠成，哪会委屈了她们？”

这个‘她们’有些含混，没法子，他的身份有限，正经明目的妾室需要四十之后。原本定的是孙二娘和李茉莉，可这不冒出来一个颦颦。关键这小蹄子还有夫家，他突然感觉，若是李童生有个意外，也许不错。

书香不置可否“那爷吃饱了吗？外边都等着呢？”

“这孩子。”孙二娘这才道“竟然编排老娘，一会非得好好教训一次。”

颦颦撇撇嘴，却没有戳破。她也在犹豫，要不要索性弄假成真。虽然在郑家她没个身份，可是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缺。只是那样，李珠儿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