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想了想,提议道“廉台堡最近热火朝天,钱朝奉昨日还找抱怨便宜了俺。想来这码头也该扩建一二了。”显然听懂了郑直的意思。就是让薛汉,钱斌,华朝安拿东西抵押,然后扩充产业。程敬不晓得郑直埋了那些后手,却懂,对方是打算将三家吃的连渣都不剩。可那又如何呢?
“痛快。”郑直一拢折扇“如此就拜托程举人了。”
“分内之事。”郑直没有讲过会给他怎样的回报,程敬也不问。有些事情心里有数就行了,时常把功劳挂在嘴边,除了徒增人厌,没有一丁点好处。
篾片当然要跟在雇主跟前,随时听候使唤,不过程敬的身份到底不一样,况且还肩负重任。因此二人谈完之后,程敬就告辞离去,郑直则收锚起航,前往府城。路过廉台渡时,郑直特意站在船头望着南边的方向。相隔将近十里,哪怕白日间,也不可能瞅的多么清楚,遑论深更半夜。倒是码头方向依旧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东门号的工匠从前日开始修筑砖墙地道开始,就不能再随意走动了,直到所有地下密道回填之后。届时工匠就会被调走,换上新的工匠。原本工期至少一年半,如今有了炸药,估计能节省三到四个月的工期。只是因为新用了水泥和铁筋,晾晒需要再暴晒一个月左右。
若是再算上内部修缮,估计又要八个月左右。没办法,美味居那位崔经济昨日又拿着一个名为‘火地’的修宅筹划找了来。按他讲的,如今皇宫里都是用的这法子在冬日取暖,甚至还延伸出来‘暖阁与火炕’。
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可是却挠到了郑直的痒处,他皮糙肉厚不怕冷,不怕冻。可是老人,孩子,妇人不行。于是祖母的院子,五房五门都会装上,甚至为了预防万一,郑直还打算给二房也做这种铺垫。林林总总算下来,也就是讲,明年他从京师参加武举会试后,才能住新院子。这已经算是快的了,若是要算上廖镗推荐的那些雕梁画栋的工匠所需的时日,估计得后年春天才能住进去。
不过想到十娘子,还有两个孩子,这一切都值得。
第二日城门一开,郑直就带着朱千户进了城。却并没有着急回郑家,事情已经发生了,冷眼旁观就好,他可不想让人误会。来到府前街的嘉靖会馆后院,从京师回来的冯铎已经等着了。
自从郑直和边璋决定用八当借尸还魂后,冯铎其实就已经被架空了。晾了对方两个多月,才将他招了回来。一来,郑直心中有愧,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二来,郑直之前想的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好处不撒手,名声也想要。如今不一样了,郑直想通了,在没有稳固的实力面前,他与其谨小慎微,不如放手去做。他还年轻,哪怕吃了亏,日后总还有机会。若是固步自封,以邻为壑,除了让他变得越来越市侩外,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老冯,俺晓得你咋想的。”郑直也没有客套“俺不解释,因为俺嘴笨。这个你拿着。”递给对方一个小盒子。
冯铎也没有迟疑,接过来盒子,打开瞅了瞅“签章?”
“日后嘉靖会还望冯会首帮俺管起来。”郑直打开价值一百文的折扇,嘴里却讲着数十万两银子的买卖“直隶八当还有彰德府的彰卫当,一共九家。这副担子不轻松,冯会首,且行且珍惜。”
嘉靖会原本一直都是边璋负责,然后苏纲协理。这原本就是权宜之计,毕竟边璋对货殖一途并非专才,做的相当吃力。和郑直协商之后,决定将闲置的冯铎请回来。而边璋司理的位置并不动,一来,方便牵制冯铎和苏纲,避免将郑直架空;二来,也算是防患未然,想来冯铎应该理解。
冯铎沉默片刻,起身行礼“东家可晓得俺原本是打算辞工的?”他在京师虽然被架空,可是郑直用的总归还是他培养的人,所以郑直和边璋的筹划他自然一清二楚。
“想到了。”郑直也不藏着掖着“你如今要辞也行,推荐个人。”
冯铎哭笑不得“俺目下可舍不得辞了。不过俺给东家推荐个人,他确实能帮到东家。”
“老冯推得人俺对他的本事自然放心。”郑直却道“可是得挑一个心胸大的,否则动不动撂挑子不干了,俺哭都没地方哭。”
冯铎行礼“铎,愧矣。”
“得了,得了。”郑直一收扇子“俺俩都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你一个商贾,俺一个丘八,就别掉书袋了。走走走,把苏朝奉请来,俺们小酌几杯。”
冯铎对于郑直这半年多的变化有些惊奇。相比去年刻意低调,畏首畏尾,如今的郑直坦然了很多。比如刚刚的那些,以他对郑直的了解,若是之前,对方肯定不会如此处理,而是会不厌其烦的解释,又会不厌其烦的拿出好处对他收买。如今呢,一副产业悉付之,就代表了郑直的态度。
郑直变了,变得大器了,果然没亏了他那个‘大器’的诨号。
“龙凤胎?”有些意思彼此明白就行,不用时时刻刻挂在嘴里。因此苏刚来了之后,三人只讲京师和真定的稀奇事。却不想冯铎还真的给了郑直一个惊喜,七月二十三,也就是五日前,冯铎出京当日,皇后在京师诞下一对龙凤胎。
郑直咋么咋么嘴,王钟果然没有骗他,看来今上果然是三个孩子,是他理解错了。想当然的把今上已经死了的一儿一女算了进去。钟意果然是神医了得,把把都是龙凤胎。心中不有期待,若是他的正室也能诞下龙凤胎,那可是人生快事。
“是。”冯铎多日的郁闷一朝消散,心情畅快“听人讲,今上得知此讯,当即传旨,升建昌伯为侯,并赐婚东宁伯妹妹为建昌侯夫人。”
郑直在此咋么咋么嘴,这么巧?焦家和沈氏关系好,他是晓得的。孔方兄弟会的买卖按照他收到的消息,已经扩散到了保定府。想来焦洵已经不甘心只有银子了,可是你们家几年前被一堆暴民冲进家中的事,张家这么不要脸的人家想必早就应该晓得啊。
难道,张延龄已经摸到了孔方兄弟会的关窍,找到了那四只肥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