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皇明顺天府解元,真定卫舍人的伤开始了反复,众人也只能日复一日的住了下来。
“俺咋瞅着五郎的伤越来越重呢?”陈懋关心的提议“要不俺去平定州请个好大夫再瞧瞧?”
“不用。五郎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不等朱千户开口,刘三提了一句。
众人看向他“啥意思?”
“你们没瞅出来?”刘三看看朱千户等人,开始犹豫要不要抖搂出来,毕竟上次的事后,大伙都对他有些隔阂。
“有话就讲。”朱千户没好气道“你小子比俺们有见识。”
出山后他跟郑直提过,赶走刘三和邢老大,可是对方否了。直接讲,当时他已经讲明白了,刘三是听了他的令,这事谁也不许提了。朱千户虽然依旧心存芥蒂,却并没有之前那么冷淡了,毕竟郑直留下刘三是要用的,不是做仇人的。
“俺们开始的几日,五郎是睡在靠窗那边的。”刘三这才解释“后来睡到了靠墙那边;如今睡到了中间。”
众人谁也不是单纯的少年郎,片刻后就大眼瞪小眼,这也行?
朱千户想到那老妪的铁砂掌,打了个寒颤,笑骂一句“放屁。”
刘三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这是朱千户出山以来,头一次给他笑脸。
“那五哥的身子熬不住吧?”一直没开口的贺五十道“那婆子可是坐地吸土的年纪,这有伤有病,五哥哪里吃得住。”
“老齐,把那熊掌起出来,先蒸一个试试,若是有用,都给五郎补了。”朱千户立刻指派。郑直留下熊掌,美其名曰回去送给人补补身子,可送谁却没讲。不过他留意到这里的土大夫告诉郑直熊掌对孕妇大害时,对方是满脸失望的。
齐彦名应了一声。
“那对父子俩就交给三郎了,他们不是喜欢占便宜吗。”朱千户瞅了眼外边“那以后夜里就多来俺们这吧。”
“对对。”刘三暧昧道“好酒好肉管够,省的醒着坏了五哥的好事。”
众人哄笑。
院里正劈柴的父子听到笑声,撇撇嘴“爹,那贵人还要住多久?”
“咋了?”老汉拿起一节木桩放到地上“明个就三十了,咋也要过了这几日啊。”
“不咋,俺就是瞅着,这贵人脸越来越白,不会死家里吧?”青年信口胡言,拿斧子劈了下去。
“住口。”老汉一瞪眼“大过年的,胡吣啥,你也不想想,他们住了这一旬,给了多少?比俺们熬三年还多。再者他们自个都讲了,是遇到了熊瞎子,就算死了怨谁。”
“……”青年不做声了,老汉让儿子避讳,可他却丝毫不避讳。
“莫以为俺不晓得,你就惦记裤裆那点事。”老汉撇撇嘴“他们再多住一阵,开春了,俺们也就能起三间大瓦房了。以后分了屋,你还不是想咋折腾就咋折腾。”
青年一听,原本的委屈立刻消失不见。毕竟整个村子里也没有几家能够起得那么阔气的屋子“真的?”
“当家的,鸡蛋买了不。”这时老妪出现在了屋门口。
老汉一听,心中咒骂一句,败家。只是鸡蛋是人家掏钱买的,他再心疼,也不好计较。老汉也不晓得,这贵人是啥伤,每夜都要耗费四五个鸡蛋。走到厨房拿着一个竹筐走了过去“省着点用。”
“晓得了。”老妪回了一句,接过来竹筐,却瞅都不瞅他一眼,扶着门往里走。
“你腿咋了?”老汉奇怪的问“又碰到了?”前几日他就奇怪,媳妇的腿咋越来越撇啦,走路还要扶着墙。
“老东西你以为给人端屎端尿就这般轻松?”不想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老妪突然翻脸。
老汉一听,赶紧看向西屋,恼火的转身就走。若是让人听到了,指不定以为他们多么不愿意呢,若是走了,他盖房子的银子去哪凑。这个老东西,讲话咋还发浪,弄得他心怪痒痒的。
三十一大早,郑直就被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吵醒,看看怀里的黑白双煞,郑直翻过身,平躺着看向房顶。如今他的伤口都已经陆陆续续的结痂,当然要想好还需要日子。可若是再在这里住下去,这伤还有的养。没办法,他总不能动一下,就瞅瞅自个身上的血痂有没有崩吧。因此这段日子,伤口是结痂崩开,结痂崩开,来来回回好几次了。
“贵人醒了?”过了不晓得多久,老妪醒了,一边起身一边问。
郑直没有理会这个杀千刀的婆子,反而将怀里明显也醒了的另一人搂紧。
“补补身子吧。”老妪撇撇嘴,将床头一个盛着四个鸡蛋黄的碗拿了过来“清俺们用了,黄给贵人留着 。”
郑直翻了个白眼“拿走。”他想起来这东西要做啥就有些不舒服。
“妍儿,你来。”老妪也不勉强,开始穿衣。
郑直怀里的小媳妇只好起身,接过了碗,凑到郑直面前“贵人,吃吧,补身子。”
郑直无可奈何,伸手接过碗一口喝完。老妪笑着走了下去,听到动静一回头,就瞅到郑直将妍儿搂在怀里亲,冷哼一声,扶着墙走向门口“有完没完,今个三十,要准备年夜饭的。”
郑直松开了怀里的妍儿,对方立刻应了一声,赶忙开始穿衣服,却熟练的将嘴角的蛋黄抹去。
老妪待妍儿一切妥帖后,这才打开了门,外边的凉气立刻冲了进来,吹散了昨夜的一切气息。
“今夜里,你把他们都灌醉了,俺们后半夜就走。”郑直一边嗑瓜子一边低声对朱千户讲了一句。
“那……”朱千户有些尴尬,却还是问了出来“就俺们走?”
郑直瞅了眼对方“给她们留点银子就好。”
朱千户应了一声,心里有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