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继续看书。
鹿鸣笑笑,掀开许锦身上的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又把被子盖了回来“没想到藁城这里还有老虎,个头还不小呢。”
“这里距离太行山还有百多里,老虎在这,早就被人猎了。”许锦翻了个白眼“一看就是有人进山弄回来的。”
“好好好。”鹿鸣凑过来“奴婢读书少,不如娘子懂得多。”
“进来。”许锦哭笑不得,往床里挪挪,鹿鸣立刻脱了鞋钻进了被子里“鹿皮褥子盖着虎皮毯子,奴婢也沾沾娘子的光。真暖和。”
“人家给了你啥好处,这么卖力?”许锦忍不住刺了鹿鸣一句。
“没有啊。”鹿鸣笑嘻嘻道“要不娘子给奴婢好处吧,奴婢在五哥面前也卖些力气。”
许锦恨得咬牙切齿,伸手去揪对方的耳朵,鹿鸣赶忙护住“娘子,奴婢错了,错了。”
两人正打闹,奶娘带着两个婆子走了进来,见此面露无奈,却没有吭声,让婆子将拣选出的大小相近的石炭放下,打发走二人后,才道“今夜就算了,以后可不能没规矩。”
这里太冷,鹿鸣帮着给许锦暖暖床也好。
鹿鸣应了一声,却道“五哥讲夜里要通风,还有周围都是咱家人,若是有事,直管招呼。”
“五哥是个好的。”奶娘叹口气,却赶紧转移话题。
第二日一早,车队继续赶路,在距离县城四十里,磁河边的南孟村落脚。这条河夏秋之时暴涨不亚于滹沱河,可春冬季节时常干涸。只是今年雨水充沛,所以形成了一条宽三丈有余,流速极慢的小河,不过如今上冻了,冰上还能走人。
郑直以往冬季时常跟着师叔去上了冻的日照河抓鱼,如今回乡,不由玩性大发。饭后让朱千户找了一根树枝削尖之后,拿着斧子和竹楼抓鱼去了。
“这是俺抓的,抓多了,索性都烤了,每家都尝尝鲜。”郑直笑着将一个盖着厚厚白布的竹篮递给鹿鸣。
“难怪这一阵一阵的香味飘过来。”鹿鸣笑着接过竹篮“奴婢替娘子谢过五哥。”
郑直摆摆手“行了,这里比牧道沟那还冷,你们吃完了早点睡吧。”转身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看了半晌戏的朱千户赶紧跟了出去。
鹿鸣掀开竹筐一角瞅了瞅,笑着走进了正房,从里边先拿出一条烤鱼放到了盘子里,然后又是一只冒着热气的烧鸡,赶紧捏住耳垂,真烫。又看看竹篮旁边挂着的小瓶,打开闻了闻,是调料,而且不是一种。
端起盘子,拿上调料和筷子走进卧房“五哥送了些吃的,奶娘又得辛苦了。”
奶娘哭笑不得,起身和许锦提了一句,走了出去。
鹿鸣则端着盘子凑到许锦身旁,晃了晃“哎呀,好香啊,哎呀呀,五哥手艺不错啊。晓得烤鱼有腥味,娘子不一定喜欢,还烤了一只野鸡啊。瞧瞧,焦黄焦黄的,真肥。”
许锦想好好教训一下这小蹄子,又怕打落了盘子,没好气道“再不老实,不让你做通房可。”
鹿鸣脸一红“娘子欺负人。”却真的不敢再作怪,将盘子放到了许锦面前,递给对方筷子。可片刻后,又旧态复萌炫耀道“五哥想的真周到,还有调料。”讲完将调料瓶放到了许锦面前。
许锦哪里会给鹿鸣留下话柄,也不理她,拿起调料倒了一些,开始吃了起来。闹归闹,鹿鸣还是守规矩的,许锦见此道“你要不自个动手,休想我请你来吃。”
鹿鸣眼瞅着又一块香气扑鼻的鸡肉消失,立刻投降,拿起筷子凑了过来。
二人正吃着,奶娘又端着一条烤鱼走了进来,见此斥责鹿鸣一句“咋出了京就忘了规矩?”
鹿鸣赶紧放下筷子,起身站到一旁。
“奶娘,是我让鹿鸣一起的。”许锦解释一句“我这里有调料,一起吃。鹿鸣,还不扶着奶娘过来。”
鹿鸣松了口气,大着胆子凑了过去。
奶娘无可奈何道“大娘子,你这样会害了鹿鸣的。”
许锦却笑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如今我也只有奶娘和鹿鸣在跟前了,若是再不宠着这小丫头,岂不只有咱娘俩相依为命了?”
“不会的,不会的。”扶着奶娘的鹿鸣赶紧“奴婢的心都是大娘子的,一辈子跟着大娘子,哪都不去。”
许锦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用她的话堵她,学坏了,都是那个冤家的错。
一早洗漱完毕,众人再次启程。因为此地距离滹沱河不过二十多里,过了河不多远就是廉台堡,众人倒是没有那么赶了。姜夔等人甚至有了闲情逸致,开始骑在马上赋诗作对。
郑直则退避三舍,躲在队伍最后,跟着刘三学骑马。朱千户讲的果然没错,刘三骑术了得,再加上对方有意巴结,郑直的骑术短时间内进步很快。只是因为郑宽特意叮嘱过,不可妄为,他只能不断的重复一些简单动作。
“哥若是想要学更高深的骑术,俺晓得一个人。”刘三待郑直玩兴正浓时瞅了眼朱千户。
“谁啊?”郑直一边遛马一边问。
“叫邢老……大。”刘三突然记起朱千户的提醒,临时给他的好朋友改了名字。
“邢老大?”郑直好奇的问“也是俺们乡党?”
“他是霸州人。”刘三解释道“羽林卫的军户,马上功夫比俺好。如今在晋州贩马。”
“既然三郎这么卖力推荐,就请过来,俺们吃顿酒。”郑直回了一句,纵马追了出去。
“谢五哥。”刘三赶忙回了一嗓子。
朱千户道“五郎应了你就快些去,莫误了时辰。”
刘三拱拱手“俺晓得了。”勒马向后奔了出去。
车队坐渡船过了滹沱河,待吃过午饭之后,继续启程。终于,傍晚时分,车队的前方出现了廉台堡的影子。郑直远远眺望,想要和记忆中的影像比对,却发现,他离家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这距离林济州不过十几里的祖宅。不过,他终于堂堂正正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