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千户错愕的看向郑直,仿佛不相信他听到的。
“去去去。”郑直懒得解释“收拾干净,别让人再以为俺是抄的。”
朱千户赶紧应了一声,开始打扫整个诗舍,生怕再让郑直丢人。正在此时,外边传来敲门声。郑直示意,朱千户把那些诗文赶紧揣进怀里,打开门,是一个小厮“干啥?”
“小的是杨氏书寓的,俺家司史雪华和德容为郑监生贺。命小的送来文房四宝,腰挂各一副。”小厮赶忙行礼,然后自报家门。
朱千户茫然的看向同样不知所措的郑直。
就在这时,外边有人大喊,众人纷纷望向东边,此刻才发觉,东边的天空整个被映红了。郑直不由心惊,这里距离桃花源可是相差五里,这么远都能看到,那火得多大?难道没有人救火?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代俺谢过二位司史。”
做都做了,后悔有啥用。还是虎哥讲的对,事前筹划的再周密,总有想不到的事情冒出来。俺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如果还有伤亡,也怨不得俺。你们放着阖家团圆的日子跑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死了也活该。
南居贤坊的大火到了第二日早晨都没有熄灭,可是锦衣卫,东厂,刑部已经开始了行动。尤其是锦衣卫街道房,在裹着跟印度阿三一般的提督杨玉带领下,正在按照记忆,‘寻找’刘、焦二位公子的下落。
杨玉昨夜原本要求见刘公子,以便得到对方谅解然后带人进入桃花源搜寻教匪。结果在门口还未通传,就传来了火警。他本来向守在门口的刘、焦两家家人建议请二位公子移步,却遭到了拒绝。就在此时,又传来史臻享真的在院子里露面的消息,他只好舍了刘、焦二位公子,嘱咐郭勋几句后,出去调兵。
再遇到郭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此刻他才晓得,刘、焦二位公子失踪在了大火之中。按照郭勋的讲法,他看火势越来越大,刘、焦二人的家人也不听劝,只好出去求救。再回来时,路被烧断了。大伙都不是傻子,郭勋讲的有几分可信,谁清楚。
可杨玉之所以如此上心,却并不是卖好刘、焦二家这么简单。昨夜追捕史臻享时,他们缴获了整整一大箱子金锭。急于追捕史臻享的他为了预防万一,也为了防止有人私吞,特意留下了彼此对立的四人向院外运箱子。可如今这四人全部失踪了。
“提督,大金吾来了。”这时有人跑过来通禀。
杨玉看了眼远处,把活计交给了手下千户,迎了过去,向对方行半礼“大金吾。”
“杨提督。”叶广回了一声,侯能立刻示意周围的行事校尉散开,为二人腾出讲话空间“人找到了吗?”
“没。”杨玉自然懂对方的意思“不过应该就是这一片。”
“杨提督如何确定的?”叶广似是无心一问。
“俺昨夜跟着郭舍人就是来的这。”杨玉没有听懂对方的话,反而为了避免被叶广支开,索性卖了郭勋“应该错不了。”
“嗯。”叶广点点头“如此就有劳杨提督了。”话已至此,人家听不懂,他也无可奈何。叶广虽然是锦衣卫的堂上官,可是杨玉有背景,年纪轻轻就直接承袭指挥,又靠着姑母卫圣夫人的余荫一步登天升都指挥佥事,管事,比他的世职都高。敷衍几句后,找了借口,准备脱身。
“大金吾,东厂的人。”侯能凑过来提醒。
正要回去继续找人的杨玉一听,顺着侯能的目光看去,果然,一队锦衣卫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卑职东厂亥字班领班白石见过大金吾,杨提督,侯千户。”白石拱手向众人行礼。
“白领班不必多礼。”叶广因为场合不对,所以没有微笑,却态度随和“可有啥事?”
“是这样。”白石恭敬垂首回禀“我们督公刚刚得了圣命,有些事要问一下杨提督。”
跟在杨玉身后的街道房行事校尉一听,顿时慌了神。杨玉却依旧没有发现问题的严重“问俺啥?史臻享?”
“此地不是问话的地方。”白石却没有直接回答,看向叶广“大金吾可否借给俺们个地方。”
他的意思很明显,问话的内容,别人无权知晓,哪怕是叶广也不行。
叶广微微蹙頞,看来东厂是来者不善。不由后悔抽身晚了,此时若离开,可就丢人了。
侯能立刻道“跟俺来。”
白石再次向叶广行礼后,立刻对杨玉做了个请的手势。与此同时,石文义,赵耀庆站到了杨玉身旁,而张采则带着其余的行事校尉隔绝了对方与街道房行事校尉。
杨玉扭头看了眼周围,这才预感到不妙“尔等放肆。”
“杨提督。”叶广咒骂一句,却冷着脸道“左右也是要向主上禀报的。”
杨玉此刻却根本听不进去“俺自会向主上呈文,可是……”
“杨提督。”叶广一听,就晓得再不制止这个愣头青,他也要跟着吃瓜烙,赶忙再次打断对方的话“白百户有圣旨,呈文要写,可是问话也要回。”
杨玉语塞,瞅了眼包围圈之外的街道房部下,一个个的早就无心挖掘残骸,反而茫然无措。显然,这些人想的不是救他,而是如何自保。
“杨提督得罪了。”白石态度依旧恭敬“实在是有些事情,需要求证。”
杨玉瞬间没了刚刚的傲气,第一次正眼瞅着白石“好说。”
“这人昨夜鬼鬼祟祟的在后院外转悠,俺看他可疑,就盯着。果然,初更时,这厮就凑到了后院门口,正屋……正屋这时候也出来人了。俺和韶哥这才把他绑了,倒不是诚心弄死他,俺就没用力,结果拖回来就死了。”田文胜心怀忐忑的对着郑直辩解。
“这有啥,做得对。”郑直根本不以为,解下茄袋,扔给了对方“做的不错,这就交给俺了。”
田文胜和萧韶接住钱袋,欢天喜地的退了出去。
郑直则跌坐在椅子上,缓了半晌,才示意朱千户,对方立刻走到尸体旁查验。
他之前对田文胜二人讲的不过是托词,哪曾想会是这样。如果被杀的真的是晋钺亦或者徐乐工,他要不要隐瞒呢?这怎么净找死呢?
“五郎放心,不是。”朱千户瞅了瞅尸体,低声道。
郑直原本正琢磨该如何收尾,此刻听了朱千户的回复不由一愣。蹭的一下窜了起来,来到尸体旁瞅了瞅,果然不是晋钺也不是徐乐工。松了口气得同时,又对这人身份产生疑问“搜。”
朱千户立刻开始小心搜捡起来,此人身上除了一些银钱,一把钥匙外,再就是一封书信,落款是晋钺。郑直打开看了片刻,立刻判定这信是假的。上边其他内容不讲,单单晋钺复述的出逃过程根本就是胡编乱造。当然,也不能排除晋钺刻意隐瞒。
就在此时,朱千户又在对方的千层底内发现了一张告身。告身的主人姓林名华,宁王府仪卫司校尉。看上边的五官描述与此人一模一样。换句话讲,远在江西的宁王府校尉冒着流放的危险来他后院偷女人。后院的三个女人到底有啥瞒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