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虽然识字不多,却见识不凡,远不是郑家叔侄的小家子气。首先就表明,郑家三代都是真定卫籍,所以这状元坊应当建在真定卫。其次又讲,郑家自宪宗时调入真定卫后,三代都在藁城,所以喜报自然要送去祖宅,以便荣耀乡里,激励族人。
对于老太君的安排,三家都没想到,毕竟牌坊和喜报拆开,以前可没有过。不过三家又都各有所得,自然也就不会求全责备。毕竟郑宽今时不同往日,如此众人颜面都得到了保全,也算是皆大欢喜。
郑直光是读信都感觉头大,毕竟顺了这个,逆了那个。设身处地想想,若是他,最多也就是推托,将问题甩给郑宽。更有可能,依旧会直愣愣的继续站队藁城县这边。
却不想老太君并未推脱责任,而是将三家全都安抚住了,他要学的果然还有很多。
当初人家啥好处都没有给,他们叔侄三人就不管不顾的得罪了本卫掌印还有真定县,站在了藁城县这边。而老太君一出手,状元坊拿到了,祖田恢复了。妙妙妙。
白石看了眼墙头的小猫,笑了笑,从手中的荷叶包中拿出一枚烧麦扔了过去。小猫吓得躲开,可是片刻后又闻着味摸了过来,凑到那枚落在地上的烧麦旁,试探着闻了闻,开始吃了起来。
“找到了。”远处一堆人里传来动静。
将正在大快朵颐的橘猫吓了一跳,赶忙叼着烧麦钻进墙角,消失不见。
白石收起荷叶包放进怀里,大步走了过去。待来到井旁,就看到一具肿胀的尸体,正被人从井口拽出。
“送北镇抚司,让赵家人认人。”白石还没有适应,毕竟如今已经是初夏季节,尸体又是泡在水里。他开始有些反胃,转身向外走。
张采应了一声,立刻招呼周围的行事校尉收拾残局。
“领班。”白石没走多远,赵耀庆凑了过来,捧着一个纸袋“去晦气的。”
跟在白石身后的石文义撇撇嘴,却没有吭声,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体的。
白石接过来,打开“不错。”说着拿出一颗扔给石文义,自己也吃了一颗,是话梅。又将纸袋递给赵耀庆“多谢。”
“应该的。”赵耀庆并没有拒绝,接过后赶紧道“俺也帮不上啥忙,这东西若是领班觉得还行,俺想请诸位兄弟一起消受。”
白石点点头“去吧。”继续向外走。
“这厮的眼神不错。”待出了院门,石文义低声嘲讽一句。
“你啊。”白石笑道“每个人都想活的更好,只是方式不同,没有对错。”
石文义当然不会顶白石“卑职晓得了。”
“听人讲,那个史臻享开口了?”白石自然明白对方口服心不服,可只要不表面化,他是不会再多说什么的。毕竟他是领导,手下人在合理范围内竞争,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讲了,怪吓人的。”石文义当然听懂了白石的意思,配合着讲了起来“没想到,那位孙指挥本事不小。”
作为一条船上的人,石文义和张采当然晓得白石私下去见史臻享的事。如今姓孙的不死,就是他们死,所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和白石一起往死里整孙銮。原本他们还心怀忐忑,可如今有了赵碧惠这具尸体,就彻底的稳操胜券了。也不晓得白石对史臻享承诺了啥。
“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白石走上马车,石文义紧随其后,待落座之后,马车启动“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
“打听清楚了。”石文义这次更加谨慎凑过来低声道“高千户的伯父是青宫右监丞高凤,不但深得太子看中,在主上跟前也能递上话,五月十八其他的寿辰。贪不贪财打听不出来。”
白石点点头“平素有什么喜欢的。”他之所以要打听这些,就是为了巴结高德林。
按照规矩,北镇抚司接手之后,后期再有线索,虽然依旧是东厂跟进,却并不是非要原办案人接手。愿意进东厂的都是为了搏富贵的,上边不怂,他们自然也就不怕。那位孙指挥在杨督公和高千户眼中,不过一把灰而已,所以当史臻享供出孙銮‘罪证’后,怎么也不应该是白石继续接手,偏偏,高德林就把案子给了他。
白石不知道这是不是高德林给他的橄榄枝,却明白,他必须抓住。不但如此,还要努力表现出积极向高千户靠拢的意图。
“喜欢鸟。”石文义想了想“跟着那群大头巾学的。”
如今国朝右文,以至于内官也不例外。白石离开御用监固然是能够大展拳脚,可他同样明白,要是没有人在皇帝面前不断提起他,那么他就只能靠捕盗抓贼,积攒功劳慢慢往上爬了“不贪财?”
石文义没有打扰对方,而是为白石斟满一杯酒。
“琢磨琢磨好品种,买下来给这位送过去。”白起良久之后开口“需要多少银子,俺给你拿。”
石文义应了一声“可就怕没用。”看白石不懂,继续道“俺听人讲,这位巨珰向来两袖清风,只为太子办事”
“没关系,试试再说。”白石看向车窗外,春天来了。阉人都有生理缺陷,所以喜欢用物质来弥补。他不相信一个在历史上没啥名气的宦官有那么高的觉悟。要不是怕影响以后发展,他就是认对方做干爹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