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武松避开好大哥张青,在嫂嫂孙二娘帮助下,披了直?,系了短绦。
短绦之外,又扎了一条牛皮腰带,悬上那一鞘双刀的雪花镔铁双戒刀。
抽出一把,借着天光观瞧了一下,果如张青之前所言,单刀长重,隐有下坠之感。
刀身直阔、其上雪花、山水相得益彰,此刀不同于平头砍,其尾有尖且开双刃,天光映衬之下,又勾动了武松之前压下去的杀意。
张青夫妇在侧,惶惶然之间,只见一披发头陀,持刀回顾,眼神森冷,比那雪花镔铁还要冷冽三分。
仲秋季节,却如数九寒天一般,忍不住让人打了寒颤。
手中利器,张青不认得,武松却识的,这是军中少见的破甲利刃,只一戳刀尖便能通过甲片缝隙刺入,跟透甲锥的道理类似。
只是用此刀很难杀伤重甲之人,但透甲锥尖端纤细,却是可以破锁子甲的。
“好兵刃!
嫂嫂且与我剪了短发吧。
此次一剪,只怕武松再难见到嫂嫂了……”
让眼含水光的嫂嫂孙二娘,帮着折短脑后烦恼丝,面前留了粗壮的两缕,武松带上那苦头陀的铁箍,活脱脱就变了另一个人。
“好兄弟,你嫂嫂这身行装,怕就是为你预备的。
且让哥哥与你带上人顶骨数珠。”
见张青热切,武松却顺手接过数珠,摩挲几下说道:
“我做都头时听说,吐蕃密宗,好以人骨为法器。
人顶骨数珠,又叫嘎巴拉法器,多为在乱葬岗修持之僧的法器。
我虽说杀人无算,但不喜乱葬岗,我且试试,若实在不喜,是要烧掉的。”
说罢,武松拈着一百零八颗人顶骨数珠,就进了内屋,细细在嘴边念道:
“好鸟鬼,此次该是武松劫难。
自飞云浦始,我就觉着杀心难抑,恨不得杀尽天下人。
进了都监府,我就想把阖府上下杀个干净。
若不是好鸟鬼你提醒,我就负了我哥哥武大养我、教我时说的,大丈夫要有侠义之心,要急公好义。
听闻郓城县,有一孝义黑三郎宋江哥哥,急公好义,能解天下英雄厄难。
我哥哥武大让我学他,我也有幸在柴大官人府上,见过宋江哥哥。
倒真如说的一般亲切,可遇你之后,我却看到了前路。
人不忍细看,急公好义不过拉拢人心,兄弟情义不过洗罪之凭。
之前杀意难耐,只怕就是这串人顶骨嘎巴拉在勾着我呢。
这一百单八颗人顶骨,说不得就是我武二以后的杀孽。
为人如此,九泉之下我哥哥武大必然不会待见我。
刚刚接过张青手中数珠,我隐隐觉着他要吸我魂魄,以心中难抑之杀意,驱使我屠戮苍生。
待我去后,你就将这串数珠丢入灶火之中,免得它再害你。
好鸟鬼,你以后不要如我般滥杀无辜,至于天生本钱当用则用。
我哥哥武大曾言,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你不要听他言说,自折花枝便好,而且越多越好,也好为我武家延续血脉。
好鸟鬼,谢你渡我武松,却原来哥哥武大去后,我武松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说罢,武松带上手里的嘎巴拉数珠,片刻之后摘下,一下丢入灶火之中,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炸响,浓浓黑烟自灶门涌出。
这一刻,李鄂这边却感觉周身舒畅,武松之前种种涌入脑海。
有武大横死的狂怒,有酒后打虎经历,也有办差经验、学武的点滴,还有鸳鸯脚、玉环步,以及一套鸳鸯双刀技法。
李鄂在脑海之中再寻武松武二爷,却没了踪迹,再睁眼时,只剩胸中杀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