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时常半夜里鸣啸,叔叔前番路过,也曾看见过。
但要换上这身行头,须要剪了短发。
叔叔听嫂嫂一言,做那苦行头陀在外,终不得日日大鱼大肉。
在人前须要苦行遮挡,叔叔这般英伟,岂能屈就一苦头陀之身?
二叔且听嫂嫂良言,先让你哥哥下山探听消息,做那锡杖头尾。
不到十分时刻,你只管住在嫂嫂屋里好了。
临近的乡保里正、耆老公人,嫂嫂都熟识,这些年下来,也是日日上供的。
只要州府追索不甚急,叔叔只管住下好了……”
这番话,孙二娘说的也是动了性情,话说完,双眼之间也带上了水色。
武松这边,面对这种温情良言,还真是犹豫了。
只是见一旁的好大哥张青,有些面色不虞,心下刚刚升起的温情,再度淡了下来。
“劳烦哥哥下山与兄弟打探一番。
我也是做过一县都头的,只怕今日府城之中追索不得,明日就要派人扰动四野了。
此为外紧内松之计,稍有闪失,兄弟我怕是难出孟州府地面了。”
听了武松之言,张青伸手摘下步槊木筒,端详了一下之后,倒也不吝夸赞。
“如兄弟所言,果真是一柄好兵刃,但看其铁质,还是不如那两口戒刀的。
寻常腰刀,只能做成三尺以内,若过了三尺,稍加劈砍,定然弯折。
但那雪花镔铁双刀,连鞘三尺四,抽刀出鞘,准准的三尺三长。
此刀直身阔面、背厚一指、尖做双刃,想是有来历的两口宝刀。
单刀重约三斤三两,若不是太重,无人耐得久耍,这双宝刀早就不在此处了。
兄弟,你且安心歇息,我下的山去,为你探听一下……”
见张青说完,转身要走,孙二娘起身说道:
“你且慢行。
既然叔叔有去青州落草之意,他那扁担上的皮驼袋,你一遭带下去,找相熟的皮匠改成一个大背囊。
再找一领好蓑衣,一顶好斗笠来,免得叔叔在苦行路上被风吹雨打。
街上若有避水的铜银贴盒,你也买将一个可贴身的,好与叔叔盛放度牒。”
听着嫂嫂孙二娘口中温情,看着好大哥张青眼中冷色。
武松轻轻一叹,哥哥不是个好哥哥,嫂嫂也不定是个好嫂嫂。
此嫂嫂与阳谷县的嫂嫂潘氏金莲何其相似,倒是可惜了他武二的好哥哥武大。
哥哥武大没了,武松的祖家亲戚也就没了,此次若不是李鄂劝着。
武松肯定是要在都监府,大杀特杀,以泄心中愤懑。
“武松谢过嫂嫂恩义!
昨夜连杀数人,事后多吃了些酒肉,头脑有些昏涨,我且去外面透透气……”
起身道谢,看着好大哥张青转身就走,武松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冷色。
“叔叔莫要远走,我去烧水,待会儿帮你洗去一身晦气。”
铺内孙二娘这话,说的武松虎躯一震,听的还没远离铺子的张青脚下拌蒜。
武松低头叹息一声,远远走了几步。
寻了一处可以看到山神庙的所在,回看铺子那边升起的袅袅烟气,轻声问道:
“好鸟鬼,这人怎的不经细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