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刚、裴十四!是你吗?”
一个白衣胜雪的剑手,负剑而立,目光平静,凝视着杜预:“你?”
此人,正是与杜预同游洞庭湖的裴十四。
剑圣裴旻之子、少年英侠裴十四。
杜预淡淡道:“朝见裴叔则,朗如行玉山。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身骑白鼋不敢度,金高南山买君顾。徘徊六合无相知,飘若浮云且西去!这首诗,是我写给你的,怎么会忘了你?”
裴十四剑眉一挑,仔细看去,这才看清楚杜预,诧异又欢喜:“想不到,竟然是你?”
王异惊异:“你们认识?”
杜预笑道:“天下闻名裴十四?谁人不识?只是你为何到这里?”
裴十四刚露出笑意,又严肃起来,凝重道:“是我爹奉命从扬州带兵增援哥舒翰,原以为是固守潼关,没想到又接到圣旨,要求东渡黄河,与叛军决战。我本来被父亲留在扬州的家中,却总是担心他···”
杜预嘿嘿笑道:“你不是担心,你是唯恐错过这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吧?只怕你是偷偷溜出来、追逐你爹要参军的吧?”
裴十四一笑而过,眨眨眼道:“彼此彼此。你在滁州,以书生之身,还不是与安禄山的叛军主力硬杠?一举成名天下知,名震大唐,威震十国。”
王异会意——像裴十四出身名门武将世家勋贵子弟,名气很大,起/点很高,但处境很是尴尬。在和平时期,根本没有出头之地,很容易高不成低不就,别说跟祖宗一样建功立业,连用武之地都难找。
安史之乱这种大规模国战,虽然对普通人是噩耗,但对武家子弟而言,却是千载难逢、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如果混得好,抓机会好,可以一把封侯,创造比祖宗更辉煌的功绩。
裴十四脸上却闪过更重阴霾:“我比你们只早到一炷香,看到的却只是眼前这种惨状——唐军主力,似乎已被全歼。我爹也下落不明。”
“刚才你们抵达,我情况不明,只能出手伏击。”
杜预眉头紧锁。
三位少年英侠,一个名门武将之后裴十四,一个顶级豪门琅琊王家女扮男装的小姐,再加上一个只是举人文位却名震天下的杜预,站在安史之乱尸山血海战场上,奇怪的组合,说不出的诡异。
“如果··那些北狄狗杂/种,真的杀了我爹。我一定要··”
裴十四攥紧剑柄,俊美无比的眼中喷火。
“听!”
杜预却作出一个嘘。
三人侧耳倾听。
“没听到什么呀?”王异皱眉。
裴十四也瞩目四顾:“哪里有什么异常?”
杜预冷静一指:“那边,似乎传出喊杀声?你们听到没有?”
“喊杀声?”
裴十四精神一震,蜻蜓点水般向那里飞驰而去。
他来到战场,却只能看到唐军惨败的凄惨场面,还能找到父亲统帅的扬州士兵的尸体,本以为父亲跟随大军出征,也凶多吉少,正悲愤欲绝,却一头撞上杜预两人。
他还以为是北狄散兵游勇,正在巡逻战场,补刀昏迷重伤的唐军——这在战场上很是常见。
剑圣公子本想突袭,却没想到是杜预,更没想到杜预观察力惊人,竟然能找出还在激战的局部?
一想到父亲还可能生还,裴十四就激动难耐,恨不得插翅飞到父亲面前。
果然,在距离此地六里左右,还有一处小战场,喊杀震天,应是双方主力会战一只偏师激战之地。
主战场,胜负已分,但在这偏安一隅之地,双方各自一只偏师还在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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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方旗帜,裴十四激动道:“是我扬州兵的旗帜。我父亲可能还活着。”
杜预却目光一沉。
远远看去,残余大唐军,处境极其不妙。
他们被围困在一处小山头,勉强依靠粗糙的大车,还有堆积如山的尸体,堆砌形成一道简陋的防御工事,抵御着北狄蛮兵潮水般猛攻。
这支正在猛攻的北狄军,却人人带有狼族血统,更骑着体型巨大、彪悍嗜血的黑狼,手持雪亮斩刀。与杜预在书山学海中见过的金狼军】颇有类似。
这支黑狼军足有三万多,行动起来,迅疾如风,犹如一股黑色洪水,一次次冲击残余唐军的阵型。
而唐军只剩下五千多,且都是疲惫伤兵。被黑狼军一冲击溃,热刀切牛油般,将大唐防线快速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