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馆长扫了一眼众人,看他们衣衫破旧,面有饥色,还有人衣衫破烂被追杀逃亡划破,脸上闪过一丝鄙夷。
这一路上,杜预等人风餐露宿、屡被追杀,又掉入河中,险死还生,自然衣衫不会很整齐。
王异为了微服,也刻意打扮低调。
一群秀才,看起来竟然与叫花子也没多少区别。
馆长打量完后,看都不看众人递上来的学籍,皮笑肉不笑道:“各位秀才,来的晚了,早已满客,恕不接待。走吧走吧。”
众人蒙了,面面相觑。
赵明/慧忍不住道:“这位馆长,距离考试还有近一月,我等来的算早的,怎么会来得晚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宋佳霖一指楼上道:“我们方才进来时,看地清楚,这馆驿中没有多少学子,明明还有客房的。”
馆长眉头一挑,冷哼道:“我说满了,就是满了,你们不要胡搅蛮缠。走吧走吧。”
他不耐烦挥手,几个伙计上来,不怀好意站在一旁,竟要赶人。
几个秀才怒了。
要知道,这会馆本就是滁州会馆,是给滁州应试的学子开的。
他们乃是正儿八经滁州秀才,来参加府试的。
这馆长竟然拒之门外?
“你这态度,是何道理?”牛贺都忍不住道:“我等可以不住此地,但你为何要赶人?”
“哼。”
馆长撇嘴道:“我早就说过,住满了,不能接待你们。再说,我滁州会馆每年预算也有限,都是滁州士绅富商捐赠。好钢用在刀刃上,自然要接待那些有希望能考上进士的贵客。尔等都是寒门士子,南来北往,寒暑奔波,徒劳无功,一个两个来了也是白来。”
听着这馆长如此理直气壮,鄙视寒门,几个读书人都眼睛发绿。
“是何言也?”
“尔等微末小吏,也敢小觑我读书人?”
“读书人?呵呵···”
馆长不屑一顾,扫了杜预一眼:“我不想多说,快走吧。别耽误了我这边招待贵客。”
此时,只听得一声通禀。
“王家,王伦少爷到。”
“王伦少爷?”
馆长眼睛一亮,一个健步冲到门口,亲自迎接王伦,曲意奉承地山羊胡子都上翘颤/抖:“王少爷大驾光临,我滁州会馆蓬荜生辉啊。我接到滁州那边消息,这天字甲号房,提前十天就给您备好了,热水天天烧,地毯都是新换的。快请!”
他本就长得像个高高瘦瘦白甘蔗,如今竟能一弯到地,一脸阿谀奉承,媚笑成一朵花,颇为可笑。
王伦带着几个世家子弟,傲然而入。
他为何走得早,抵达金陵反而比杜预等人晚?
因为一路上游山玩水、眠花宿柳,早就不知道拐到何处去了。
王伦打着哈欠,双目无神,一看就是一路欢场、酒色过度。
王伦身边,一个世家子弟捏住鼻子不满道:“我说馆长,你们这是什么味儿啊?怎么一股骚臭味儿?”
他目光落在杜预等寒门身上,眼睛一亮,阴阳怪气道:“王兄啊,你快看啊?”
众豪门士子,齐刷刷看过来。
这些乌衣会的士子,与杜预等寒门,那是针尖对麦芒、天然的敌人。
碰到一起,没有不出事的。
何况,双方如今的境遇,天壤之别?
乌衣会士子愣了一下,捧腹狂笑。
一个乌衣会士子怪叫道:“馆长,我说你这是滁州会馆,还是安置灾民、施舍的粥棚?难怪这么臭气()
熏天,怎么这些人也能进来落脚?”
另一个冷笑道:“此地,既然这些穷酸也来,如此就住不得了。我们走吧。金陵这么多好客栈,哪里不能住?”
王伦也是酒色过度,一时间竟然没认出来藏在杜预身后的王异,却摇摇头,饶有兴致走了上来。
他绕着杜预走了两圈,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好,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杜预啊,你不是有才吗?怎么变成这幅落魄样子?”
王伦讥讽道:“怎么不入住啊?”
杜预笑了笑:“王兄,别来无恙?”
馆长小眼睛眨了眨,敏锐察觉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味。
站队?
不存在的。
他本就看不上杜预,全力巴结王伦,谈何站队?
馆长急忙回答道:“王少,他们要入住的,被我拒绝了。”
“哦?”
王伦笑容更加灿烂,假装诧异道:“为什么呀?”
“因为···”
馆长不屑,上下打量着杜预,故意大声道:“我滁州会馆,有接待档次。唯有能考中希望者,方可入住。那些毫无希望的穷酸,就不要待在这里,弄脏我会馆的地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