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灾之前他带着复仇的执念,仇视朝中的世家大族,甚至以恶补功课为由,阻拦李泓暄与世家子的正常交往,导致六小王爷愈发成了孤家寡人。
多亏杨芸儿提点,罗子昂才得顿悟,放下芥蒂,以助李泓暄站稳脚跟为先。只有心怀天下,走上正途,待六小王爷独挡一面,有足够的能力为天下谋福祉之际,那些魑魅魍魉必将被大势所掀翻。
想到这里,罗子昂继续道:“王爷复仇之事,不急于一时一刻。王爷,您在朝堂上的声誉需要一步一步自己立起来,这才是当前要紧的,我们千万得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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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泓暄悲叹道:“到底是孤王能力不足,上不能替母伸冤,下不能护住黎民百姓,单就猎苑驰禁这样一件事,都没有办好。”
说完,李泓暄又狠狠砸了一下轮椅扶手,悲恸道:“孤是个没本事的,孤就只配做一个无用的闲散王爷!”
“王爷,不要妄自菲薄!”
“王爷,你其实很棒的!”
“王爷,仔细手痛!”
“我好想太子哥哥,他当年一定很不容易!本王再也回不去了!”
李泓暄无意间慨叹的话,一下子又戳中了孕妇敏感的神经。
崔婉儿啜泣道:“王爷,妾知道已回不去了。妾绝不做王爷的拖累。妾愿替崔氏赎罪!”
一旁煮茶的檀云闻言吓了一跳,一顾不得被炉子烫了手,连忙跑来劝解道:“娘娘,王爷大度,必然不会牵连娘娘,娘娘不要多心。”
“事关母族之仇,妾怎能让王爷为难。”说着崔婉儿忍不住掩面而泣。
杨芸儿咬了咬唇,都说孕激素作用下,孕妇情绪本就容易波动。崔婉儿若一直这样钻牛角尖,迟早要出事。
想到这里杨芸儿也顾不得许多,霍地一声站起来,大声道:“谁说云氏一族灭于崔氏?别上了八殿下那只臭狐狸的当!我看这事绝对有隐情。”
事关当年,罗子昂最清楚不过,他本想解释,但对上杨芸儿犀利的眼神,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一头按住了,那一头却极为不争气。
实诚的李泓暄脱口而出:“八弟应该没有骗我,我去核实了,那人确实是云家旧仆!当年是崔老相爷带头……”
“闭嘴,对手给你找来的一个所谓的旧仆,送到你面前,说什么你就信!我看真正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谁?”李泓暄抬头死死盯着杨芸儿,连罗子昂也投来问询的眼神,崔婉儿则泪眼婆娑。
杨芸儿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她大声说道:“罪魁祸首就是你那个好父亲——当今的好皇帝!”
“放肆!小芸你怎敢如此大不敬!”李泓暄从轮椅上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罗子昂当即跟着站起,双手握拳,浑身紧绷。
“有什么大不敬的?他处置云氏全族时可有手下留情?”杨芸儿抬头仰视面前高大的男孩,气势丝毫不弱。
“但,也不能说父皇是罪魁祸首啊!父皇一定有他不得已的缘由!”李泓暄的气势挨了下去。
“什么不得已的缘由?”
“他,他是我父亲!”
“你娘还是他的王妃呢!”
几轮对视之下,李泓暄输了,又跌坐回轮椅。
“娘娘,你真的知晓当年旧事?”趁着李泓暄沉默的空档,罗子昂迫不及待地发问。
他被救出后,从小便被反复要求牢记仇家,此刻听杨芸儿说另有隐情,只觉不可思议,但他又莫名觉得眼前娇小女子口中所说,总会有几分道理。一时间顾不得礼仪,抢先发问。
杨芸儿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自己挖的坑自己来填。
她当然没有本事算出隐藏在历史角落中的秘辛。但作为一个文科生,杨芸儿胸中藏有上下5000年的正史、歪史、秘史、野史,以及各种靠谱的,不靠谱的故事。
近期她又十分认真地研究过朝堂局势,听崔婉儿讲过世家旧闻,情急之下,心中突然有了大胆推测。
封建时代,自古多少冤案大案,除了面上的党派之争,最深处的原因,都逃不过龙座之上的帝王心术。
杨芸儿与景泰帝有数面之缘,而立之年的灵魂赋予她毒辣的目光,可以断定龙椅之上那位绝非善类。
今日要破局,努力将孕妇拖出牛角尖,那就把屎盆子往最大的那个脑袋头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