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能将他们都争取到自己这边儿来,那对解救柴禾可是大大的有利呀。
不过此等样人乃是在山间闲散惯了的,断乎不会轻信他人,只有拿出些手段来,叫他们心服口服,方能敲山震虎,功到必成。
想到此间,他便向王大愣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殿里的大钟,向着门口努了努嘴儿。
王大愣虽然憨傻,可他追随麻三儿日久,立刻便会意了,猛然就长身而出,走到了殿内的大钟之旁。
屋中众人断乎没料到这里还能有旁人呐,惊诧之余,见到王大愣是从佛像处走出来的,且身形高大,魁伟异常,还以为着是自己个儿大不敬,引得佛祖将护教的韦陀派下界来了,都是手中擎着食物,却不敢再往嘴里送了。
王大愣却是心无旁骛,径直走到了钟旁,伸两膀先将这口大钟推了推,见钟下微微欠起,便来了个骑马蹲裆式,左手抠住钟沿儿,右手扶住钟钮,一较丹田浑圆力,轻喝一声“起”,便将大钟稳稳托起,又几步走到门边,轻轻放下,竟将殿门堵了个严丝合缝儿,便是众人插上翅膀,也绝难飞出啦。
殿内的群盗,见真是韦陀下凡,又将殿门堵了,直惊得三魂七魄走了一半儿,当即便纷纷跪倒,却是一通胡言谵语,不知所云了。
麻三儿见众贼心服,这才从佛像后面现身走出,随即抚掌大笑道:
“诸位江湖同道,且休惊恐。我等不是鬼神,乃是这一带的团练,小可不才,麻三儿的便是。”
他的这番话,声音虽然不大,可在众贼听来,真不亚于轰雷贯耳啊。
有谁人不知,他麻三爷,箭射恶灵天师,走马突重围,设公堂断案如神,这些个事例在普通百姓看来,那真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呀。
群贼中的首领,连忙屈步向前,拱手作礼道:
“小可却不知是三爷驾到,有失迎迓,望祈赎罪。
不过小的们也是不明白了,三爷远在数百里开外,却因何驾临此地,又因何身穿罗刹教的衣服,端的是叫小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麻三儿闻听,当即呵呵笑道:
“你们且休惊慌。只因罗刹教绑了我的兄弟,因而特来寻找。
至于这身罗刹教的衣服,那便是此地的通行票证,没有是断乎不行的。”
众人闻言,当即恍然大悟,那贼首道:
“难不成近日关押的柴禾,便是您的兄弟了?这倒真是巧了,小可对此地颇熟,知道有一条羊肠小路,可以直插帮派的核心之地。料来也可为救柴禾兄弟出一把力了。”
麻三儿闻言大喜,当即拍着他的肩膀道:
“此事如能成全,便是你头功一件,至于投军之事,不是我多口。
现今天下大乱,那绿营军中,端的是贪官污吏横行,你等纵然有一身本事,却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空自劳神,于事无补。
不若就此投了团练,当有功之时,再行投军,便可一步登天,不失为一条进身之捷径啊。”
群贼闻听此言,都觉着确有几分道理,当即便由头人带着,一齐跪倒叩拜,口称愿意投靠三爷门下,听凭差遣,博他个前程出来,刀山火海不惧,恶浪险滩敢闯,就算头可断,血可流,其心不可移。
麻三儿闻言大喜,当即扶起众人,再向其讨教这人该怎么个救法儿呢?
那贼首名唤王老五,为人最是机警,多智,他见麻三儿诚心讨教,而今又主动纳降,便不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儿全都和盘托出了。
原来,此地还有一贼,名唤章六,端的是“飞檐走壁亚赛猿猴,攀墙上树如履平地”,即便是奉天王府,只要是他想去,颠倒也能去个十来遭。
就是这个章六,虽身在绿林,却与罗刹教的四护法有亲,亦曾在天师身边供职,却因看不惯他们诸般的残忍手段,便离开了罗刹教,独闯四方。
这次若能得他相助,那救出柴禾却也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了。
不过这个章六却天生性情高傲,一生从不服人,若是出面请他,那是断然不肯相见,倘或能凭真本事拿了他,倒是合了此人的胃口,说不定还可动其心,察其意,将其收入了麾下呢。
麻三儿听完,亦觉棘手,可沉吟片刻后,心中便有了计较,忙叫众人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便命王大愣搬开铜钟,各自都分头准备去了。
三日后的一个傍晚,一家客店之中就忽然来了三名老客儿,口口声声是往罗刹国贩运珠宝的大户,此番前来,身带重宝,须包下楼上的三间上房方可。
那店家本就是利字当头,见他们豪掷千金,焉有不从之理呢,当即命伙计打扫客房,叫三位客官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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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住到了楼上,却命店家直接将酒菜送入房内,又单点了一只大西瓜,说是饭后解渴之用。
那店家收了银钱,当即采买打点整齐,又将西瓜在井水里镇了,这才一并送上楼来。
三位客商却是不肯再叫陪酒的小娘子,说是身边重宝价值不菲,万不可失却了,还是不要走了风迅的好。
孰知,这个店家却是个有江湖道的,闻听重宝二字,当真骚到了痒处,连忙一叠声儿的答应着,就退下楼来。
随即叫过伙计守了门户,自己则偷到了后山,凭空放出一只响箭,须臾间便有了回应,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章六便来到了店主身旁。
这个章六,生的瘦小枯干,一双手好比鸡爪子,却能攀树上房,如履平地,便是宋代的贼王时迁,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他到得了近前,先将几名客商的样貌、住所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便辞别了店主,一溜烟儿的隐没了行藏。
而那位店主,则不动声色的回到店内,继续装模作样的打点一切,暗地里却始终注意着三间上房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策应。
咱们花开两朵,各表一只。
单道章六,取出随身的行头,穿戴齐整了,先来至店铺的左近,踩好了盘子,接着便隐身于一株古树之上,单等店内熄灯为号。
而楼上的三位客官,却是毫无觉察,一味的猜拳行令,高谈阔论,直至深夜方才罢手,各自洗了脸手,熄灯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