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历三年腊月初八,晋省,晋阳市最深处的穆家老宅。伴随着那枚古老的雄哨发出了他的诡异鸣叫,那声音似乎被赋予了生命的呼吸,它的声音并非只是简单的音符,而是一股无形的波动,穿透了雨幕,穿透了城墙,穿透了每一个角落。
那声音低沉而诡异,仿佛从地底深处缓缓升起,带着泥土和岁月的沉重,它在空气中颤动,如同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城市的喧嚣在这一刻并没有停止,但人群中的很多人却被一种不可见的恐惧所取代。雄哨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如同一道死亡的诏书,让每个听到的人都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它是一种命令,一种契约,一种无法抗拒的召唤。
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原本忙碌于各行各业的人们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铁匠铺里的火光映照出一张张惊愕的脸,那些肌肉结实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锤子悬在铁砧之上,未完成的工件在火光中投下阴影。市场上的小贩们手中的秤杆滑落,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滚落在泥泞的地面上,旁人问小贩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也并不理会。书斋中的学者手中的笔尖停滞在纸上,墨迹缓缓扩散,他的眼中映出了自己的混乱与恐慌。
这位书斋的学者,他叫穆思安,平日里他总是沉浸在诗词文章之中,平时只是以访友的名义参与训练,然后拿回这一年维持家用的钱。他的父亲一辈子都没听到过哨声,他也以为自己会这么平静的度过。当此刻他他听到雄哨的召唤,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他的手紧紧握着笔,却无法再继续写那首诗了。
穆思安的笔尖在纸上停滞,墨迹缓缓扩散,他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他的诗,原本描绘着腊八节的热闹与温馨,如今却因为这诡异的哨声而戛然而止。
只见那张净皮宣纸面上,一段由徽墨书写出清晰的字迹,如下:
腊八家家煮粥香,
红枣花生满釜汤。
孩童笑语绕梁飞,
家家户户换新妆。
市井喧嚣人潮涌,
期盼新春喜气洋。
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一方面是对家人的深深眷恋,另一方面是对使命的无法抗拒。他知道,一旦接受了召唤,他将成为一个无情的杀手,甚至可能会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可如果不回应随之而来的就是家门灭绝。
于是他提笔写下了最后的两句:
欢声笑语忽转寂,
血燕悲鸣断人肠。
此诗写完,慕斯安一看纸面上的字,泪水开始模糊了穆思安的视线,他的手颤抖着,笔迹变得粗犷而凌乱。纸面上的字迹,仿佛是他内心挣扎的具象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那雄哨的声音如同魔咒,不断在他耳边回响,撕扯着他的心。
欢声笑语忽转寂,
血燕悲鸣断人肠。
这两句诗,字字如刀,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他知道,这是他对即将到来的悲剧的预感,是对命运的无声抗议。
慕斯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嘴角抽搐着,显露出极度的痛苦。他的妻子和孩子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那些温馨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镜子,一片片刺痛着他的心。
他站起身,脚步踉跄,几乎要摔倒。他的手紧紧握着那张写有诗句的宣纸,纸张在他的紧握下皱了起来,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
“不——”穆思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量,无力地靠在书桌上。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宣纸上,与墨迹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悲壮的画面。
外界的喧嚣似乎已经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那雄哨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他知道,这是家主的召唤,是对他忠诚的考验,但他如何能下得去手?
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叙述过,他太爷那辈人是如何杀妻弃子。过去他一直觉得这就像是‘鬼‘一样,所有人都听说过,但是根本没人见过。现在这个‘鬼‘出现了,就在腊八节这天毫无征兆的出现了。这可比末世的将临还要让他觉得绝望。
因为末世降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后有穆家,也有孙家,这两个传承数百年的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庇护了两家所有的子弟。可现在,他和妻子背后的家族,从‘庇护者‘变为了‘索求者‘。
穆思安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着,他的脸上交替出现着愤怒、悲伤和无奈的表情。最终,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决定。他缓缓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但更多的是痛苦和不舍。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房间深处,那里挂着一把锋利的剑。他的手伸向剑柄,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停住了。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眼泪再次涌出,他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鲜血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