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178.拼尽全力!
你曾在你那朦胧、千丝百缕的睡梦间望见这一幕吗?
我深褐色头发的君王啊,你曾担忧过吗?你那凝视着深渊的深褐色双目——何日才能映出真实的人呢?
你太累了,你太倦了,你该走下来了,走下来吧,我的君王。
而你那顽劣的稚子将接过帝国——成为你原来那般模样的君王——又或是化作他般面貌。
这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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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不祥。”
尼欧斯静静地说,他端坐在长桌正中央,众人围坐着他,这位已然落网的帝皇在洁白的餐布上摊开他的双手。
“你现在才感到不祥——你今天的预言有些晚,我的朋友。”
马卡多露出颇为无辜的表情,银发少年一手晃荡着手中酒液,一边嘲讽着身旁帝皇。
【难道您还期待着某一位混沌大能突然降落泰拉,再击败冥王,随后解救您出去吗?】
圣吉列斯笑眯眯地说道,优雅地端着酒杯,酒杯中摇晃着粘稠似血的鲜红。
大天使抿了一口。
【至少恐虐今天不会来。】
圣吉列斯直接开口,他睁开眼,眼底一片血红,宛如吸血鬼般的竖瞳出现在双目之中。
【纳垢也不会。】
苍白之主的声音淡淡响起,莫塔里安难得解下了自己的毒气面具,惨白的面部反射出虫甲的光泽,嘴部更像是拟态出来的裂纹,真正的进食器在脖颈处。
莫塔里安边说,边用手把玩着自己手间肮脏的酒瓶。
【……】
【等等?看我干什么?!】
马格努斯突然喊道,众原体的眼神让他感到不自在,但其间隐含的意味更让马格努斯感到浑身发烫,
【我——我怎么知道万变之主的事情!】
“奸奇不会来。”
这句话是哈迪斯说的,原因很简单,塔拉辛告诉他的——而塔拉辛又认识欧瑞坎。
自色孽陨落后,奸奇便一直处于失踪的状态。
拆台的话都被原体们说完了,尼欧斯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总不能指望绿皮来救他——他又不是冥王。
帝皇感到原体们的目光,曾几何时,他曾站在高台之上,而他的子嗣们则仰慕着他,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便是成长,这便是更迭。
君臣父子,权力的更迭伴随着暴力,弑父永远会是子嗣们亘古不变的话题,只不过帝皇选择了委婉的方式。
尼欧斯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在此之前,他只旁观过他人的家庭,他自己从未如此深刻地体悟到这一点,因为此前从未有子嗣抵达原体们的高度。
他通常仅仅是站在那里,又或者是直接离去。
尼欧斯再度叹了口气,他今天叹气的次数真多,帝皇难得感到惆怅了起来,为了他就差一点的自由。
他感到有些无力了,有些怅然若失了,有些退无可退了,有些……无法挽回了。
尼欧斯低下头,他身旁的金光顿失,他不愿再伪装了,更何况在冥界内使用灵能本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披散过肩,直至腰前的深褐黑发,麦色的皮肤之上,一双普通的褐眸低下。
帝皇沉默地喝了一口哈迪斯特调咖啡。
他盯着咖啡那同样深褐的液面,帝皇看见自己的脸,一张本就平凡的面庞。
尼欧斯再度抬起眼,餐桌上的光晕洒下,照亮他普通却如刀削般的眉目。
他看向桌前诸位。
虫化的莫塔里安眼间燃烧着逆反的烈焰;鲜血淋漓的圣吉列斯眼眸间闪烁出失望与愤怒;克制的安格隆眼中毫无光泽,窥不出一丝想法;
马格努斯的眼神在与人类之主对上的那一刻迅速移开,犹豫而不敢开口;康拉德的目光依旧玩味——帝皇刚刚的那把火该烧的更狠点的;科拉克斯则闪烁着克制的光芒;
费努斯的双目早已被烈焰代替;伏尔甘的火眸旁却开始湿润;
马卡多与欧尔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但若仔细端详,却能够在其间看见一丝悲恸,一个时代终将落幕。
冥王的目光……尼欧斯懒得看哈迪斯,他不想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这其间,唯独罗伯特·基利曼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尼欧斯所熟悉的光芒,蔚蓝的摄政王表情严肃,并未像其他诸子那般轻蔑尼欧斯——将帝皇的话语视作谎言与废话。
尼欧斯摊开手,向诸位展示他空旷、毫无隐瞒的胸膛,
“给我一次陈述的机会。”
男人平和地说道,然后,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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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识到人类需要一位君王。
彼时我半跪在地上,沾满泥巴的手正揣摩着我父亲的颅骨,我看见他那空旷的眼眶凝望着我——他死了,死在大地之上,死在愚昧而忙碌的村民之间,死在他那持刀的兄弟身前。
但正是他的死亡为我带来了启迪。
这是一次启迪,得以让我窥见真相,窥见人类这一种族的真理——告诉我何为人类,何为正义,何为种族永昌。
我意识到人类需要一位君王。
人类,这类由丛林间猿猴进化而来的种族,荒谬而嘈杂,喧闹而无知。
人类很脆弱。
在机械与基因改造人体之前,人类是如此脆弱的存在,火焰会灼伤他,冰雪会冻伤他,稍微尖利的硬物便可撕破皮肤,让他流血;他会饿,会渴;生理上他需要氧气,精神上他需要同族;人是多么脆弱的存在——一次并不高妙跌倒足以让他丧命。
人类很渺小。
当我仰望星空时,我看见沉睡在以星球为棺的远古文明,它们沉睡间闪烁着的寒光透露出足以改变银河的技术;我看见占据诸多星系的高挑生物,狂欢间嬉戏着仿佛永无止境的资源。
我看见嗜好战争,短期足以飞速发展的绿皮;我看见奴役诸多文明的冉丹,触角之下,从属的奴仆种族远比彼时的人族更加强盛。
那夜,在我父亲死去的那一夜,我看见了太多。
即便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一位身经百战的人站在你面前,我也很难向你准确而详实地描述我那时的心情,即便我所翻阅过人类的全部典籍,我也无法找出任何一段文字足以陈述我彼时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