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黛玉那孩子...”王夫人犹豫道。她心知宝玉与黛玉情深,老太太也有意成全他们。
薛姨妈冷笑道:“林丫头身子弱,又爱使小性子,哪里配得上宝玉?姐姐是宝玉的亲娘,难道还不能做主儿子的婚事?”
王夫人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计较。
送走薛姨妈后,王夫人独自思量了许久。金钏儿的死虽然意外,却阴差阳错地促成了她计划中的重要一步。如今府中上下都对金钏儿之事讳莫如深,正是她推动宝玉婚事的大好时机。
几日后,王夫人前往贾母处请安,闲话间提起了宝玉的婚事。
贾母闻言,沉吟道:“宝玉还小,不急在这一时。”
王夫人忙道:“老太太说得是。只是前儿金钏儿那事...外头传得不堪。我想着,若是宝玉定了亲,那些闲言碎语自然就平息了。”
贾母神色微变,良久才叹道:“你说得也有理。只是宝玉的亲事,须得慎重。”
“这是自然。”王夫人小心观察着贾母的神色,“我瞧着宝丫头就很好,端庄大方,又会持家。若是她做了孙媳妇,必定是老太太的得力助手。”
贾母不置可否,只道:“宝丫头确实不错。只是黛玉那孩子...”
王夫人心中不悦,却不敢表露,只笑道:“黛玉自然是好的,只是她身子弱,怕是...”
话未说完,贾母已摆了摆手:“这事日后再议吧。”
王夫人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得告退。但她心知,种子已经种下,只待时机成熟。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夫人处处留意宝玉和黛玉的互动,一发现两人过分亲近,便寻机敲打。同时又时常在贾母跟前夸赞宝钗,暗示她才是宝玉良配。
这些举动,府中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袭人、麝月等丫鬟更是心领神会,对黛玉日渐疏远,对宝钗却越发殷勤。
这日,王夫人正在查看月钱账本,忽听丫鬟来报,说宝玉在园中与黛玉吵架,黛玉气得哭了半日。
王夫人心中不悦,正要说话,忽见王熙凤匆匆进来,神色慌张。
“太太,不好了,宝玉的通灵宝玉不见了!”
王夫人猛地站起:“什么?”
“今儿个一早就不见了,整个怡红院都翻遍了,就是找不着。”王熙凤急道,“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大发雷霆呢。”
王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是他的命根子,若是丢了,贾母必定追究她的责任。
果然,不多时贾母便派人来请王夫人过去。王夫人硬着头皮来到贾母处,见满屋子人鸦雀无声,贾母面色铁青地坐在上首,宝玉跪在地上哭泣,黛玉在一旁默默垂泪。
“你是怎么当母亲的?连宝玉的玉都看不住!”贾母一见王夫人就厉声斥责。
王夫人忙跪下道:“老太太息怒,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必定能找回来。”
“找?上哪儿去找?”贾母怒道,“这块玉是宝玉的命根子,若是丢了,你可担待得起?”
王夫人低头不语,心中却愤懑不已。宝玉丢玉,与她何干?老太太分明是借题发挥。
这时,一直沉默的黛玉忽然开口:“外祖母,这事不怪二舅母。宝二哥的玉是随身戴着的,若不是...若不是今早与我吵架,一时气愤,也不会...”
她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贾母见状,更是心疼,对王夫人道:“你听听!若不是你整日里纵着宝玉胡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王夫人心中大怒,却不敢辩驳,只低头认错。
这场风波最终以找到通灵宝玉告终,但王夫人与贾母之间的裂痕却更深了。王夫人明白,若是不能尽快掌控局面,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这日深夜,王夫人独自在佛前祷告,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猛地回头,却见烛影摇曳,并无他人。但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金钏儿,那个曾经在她身边服侍了十年的丫鬟。
若是金钏儿还活着...
王夫人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金钏儿不过是个丫鬟,她的死,只能怪自己命薄。
然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夫人却频频梦见金钏儿。梦中,金钏儿总是站在那口井边,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这些梦境让王夫人心神不宁,但她依然坚持自己的计划。在她的多方运作下,贾母终于松口,同意考虑宝玉和宝钗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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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开,黛玉一病不起。府中上下都知其中缘由,却无人敢言。
这日,王夫人前往探望黛玉,见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心中竟有一丝快意。
“好孩子,好生养病。”王夫人温言道,“等你好了,我让你宝姐姐多来陪陪你。”
黛玉睁开眼,静静地看着王夫人,轻声道:“二舅母费心了。我这般病弱,不敢劳烦宝姐姐。”
王夫人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黛玉忽然咳嗽起来,紫鹃忙上前为她抚背。待咳嗽稍止,黛玉才缓缓道:“二舅母可还记得金钏儿?”
王夫人脸色骤变:“提她做什么?”
黛玉幽幽道:“昨夜我梦见她了,她问我,为什么有些人活着,比死了还可怜。”
王夫人霍然起身,冷声道:“你病糊涂了,好生歇着吧!”说罢拂袖而去。
回到房中,王夫人犹自气愤难平。连黛玉都敢当面顶撞她,可见在这府中,她的权威还远远不够。
正在这时,王熙凤来了,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元妃娘娘在宫中病重。
王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元妃是贾府在宫中的靠山,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
“太医怎么说?”王夫人急问。
王熙凤摇头:“情况不妙。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伤心得不得了。”
王夫人怔了半晌,忽然道:“宝玉的婚事必须尽快办。”
王熙凤会意:“太太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
元妃病重的消息,加速了宝玉婚事的进程。在王夫人的极力推动下,贾母终于点头,择日为宝玉和宝钗完婚。
大婚之日,贾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然而在这喜庆的表面下,却是暗流汹涌。黛玉病危,宝玉浑然不知自己要娶的人不是心爱的林妹妹,而是宝姐姐。
王夫人穿着喜庆的衣裳,接受着众人的祝贺,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她知道,这场婚事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果然,新婚之夜,宝玉发现新娘是宝钗而非黛玉,当场疯病发作,闹得不可开交。王夫人闻讯赶来,见儿子形同疯癫,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悔意。
“玉儿,我的玉儿...”王夫人抱着宝玉痛哭。
宝玉却推开她,大笑道:“你们都骗我!你们都逼我!如今可如意了?”
王夫人心如刀割,却无言以对。
这时,有丫鬟慌慌张张来报:“林姑娘...殁了!”
王夫人猛地抬头,只见宝玉已经晕厥过去。满屋子人乱作一团,她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也成了个木头人。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原来都是镜花水月。失去了儿子的敬爱,赢得了权势又有什么意义?
夜色深沉,王夫人独自走在回房的路上,忽见前方井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竟是金钏儿,浑身湿透,水珠不断从发梢滴落。
“金钏儿...”王夫人喃喃道。
金钏儿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太太,您可曾后悔?”
王夫人想说后悔,却发现自己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金钏儿的身影渐渐消散在夜色中,只留下王夫人独自站在冰冷的月光下。
远处,荣国府的灯火依旧辉煌,但王夫人知道,这座府邸的根基已经开始动摇。而她,正是这倾覆的推手之一。
一阵夜风吹过,王夫人打了个寒颤。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刚嫁入贾府时,也曾是个心怀憧憬的年轻女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工于心计、不择手段?
或许,这就是命运给她最大的讽刺:她赢得了斗争,却输掉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