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蟾同样心急如焚。她本就想方设法要怀上薛蟠的孩子,没想到被香菱抢了先。若是香菱生下长子,她在薛家的地位将更加稳固,这是宝蟾绝不能接受的。
“小姐息怒。”宝蟾计上心头,主动来找夏金桂,“香菱这胎未必保得住。”
夏金桂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宝蟾压低声音:“奴婢听说,有些药材...若是用量得当,可使人小产而不伤根本。”
夏金桂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怎敢说这种话?”
“奴婢全是为了小姐着想。”宝蟾道,“香菱若生下儿子,必会恃宠而骄。到时不仅奴婢无立足之地,只怕小姐也要受她欺压。”
这话正说中夏金桂的心事。她沉吟良久,终于点头:“你说得有理。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宝蟾心中暗喜,她早就盘算好,若是事发,就把责任推给夏金桂;若是成功,不仅除去香菱这个障碍,还能借此握住夏金桂的把柄。
然而,就在宝蟾暗中准备堕胎药时,薛家却发生了一件意外——香菱不慎跌倒,竟然小产了。
薛蟠悲痛欲绝,连日守在香菱床前。夏金桂表面上安慰,心中却暗自庆幸。唯有宝蟾觉得蹊跷,她暗中打听,才知道香菱是踩到了洒在路上的绿豆才滑倒的,而那些绿豆,极有可能是夏金桂命人撒的。
“好狠毒的心肠。”宝蟾不寒而栗。她这才意识到,与夏金桂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香菱小产后身体每况愈下,薛蟠请遍名医也无济于事。宝蟾冷眼旁观,知道这是夏金桂在香菱的饮食中做了手脚。她不但不揭发,反而助纣为虐,时常在薛蟠面前诋毁香菱,说她装病争宠。
一日,宝蟾端着一碗参汤来到香菱房中。
“姐姐病了这些时日,妹妹特来看望。”宝蟾假惺惺地说。
香菱虚弱地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有劳妹妹费心。”
宝蟾在床前坐下,压低声音:“姐姐可知,为何病总不见好?”
香菱抬眼看着她,眼中有一丝警觉。
宝蟾继续道:“实不相瞒,妹妹偶然得知,有人在姐姐的饮食中下了慢毒。姐姐若不信,可留意每日送来的药膳,是否总有一种特殊的苦涩味。”
香菱脸色顿变:“你...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妹妹不忍见姐姐被害。”宝蟾装出悲悯之色,“下毒之人权势滔天,妹妹不敢明说,只能提醒姐姐小心。”
说罢,宝蟾起身离去,留下惊疑不定的香菱。
宝蟾这招一石二鸟,既让香菱疑心夏金桂,又卖个人情给香菱。无论最后谁胜谁负,她都能从中得利。
然而,宝蟾低估了夏金桂的狠毒。香菱自得知可能被下毒后,便不再服用府中送来的药膳,身体竟渐渐好转。夏金桂察觉有异,怀疑是宝蟾走漏风声,对宝蟾越发不满。
这时,薛蟠因生意上的事要外出数月。临行前,他特意嘱咐夏金桂好生照顾香菱和宝蟾。
薛蟠一走,夏金桂便迫不及待地实施她的毒计。她把宝蟾叫来,直截了当地说:“香菱必须死。”
宝蟾心中一惊:“小姐的意思是...”
“我已经准备好了。”夏金桂取出一包药粉,“这是砒霜,无色无味,放入饮食中难以察觉。”
宝蟾犹豫道:“大爷临走前特意嘱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是要趁他不在才好下手!”夏金桂厉声道,“等他回来,香菱已死无对证。到时你我就说她是旧病复发,谁能怀疑?”
宝蟾知道,这是夏金桂要拉她下水。若是拒绝,夏金桂绝不会放过她;若是答应,从此就再无法回头。
思前想后,宝蟾接过药包:“奴婢遵命。”
接下来的几天,宝蟾暗中观察香菱的起居习惯,发现她每日午后都会喝一碗冰糖燕窝。这是薛蟠特意吩咐厨房为她准备的,说是滋补身体。
机会来了。
这日午后,宝蟾趁厨房无人,悄悄将砒霜倒入香菱的燕窝中。她心跳如鼓,手却不曾颤抖。为了自己的前程,她必须狠下心肠。
然而,就在宝蟾准备离开厨房时,夏金桂突然出现。
“事情办好了?”夏金桂问。
宝蟾点头:“已放入燕窝中。”
夏金桂冷笑:“很好。不过,这燕窝还是由你亲自送去为好。”
宝蟾明白,这是夏金桂要她亲手送香菱上路,彻底断绝她的退路。她只得硬着头皮端起那碗燕窝,走向香菱的住处。
谁知半路上,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宝蟾姐姐,老太太叫你立刻过去一趟,说是大爷捎信回来了。”
宝蟾一愣,只得先将燕窝放在走廊的石桌上,随小丫鬟去见薛姨妈。
待宝蟾回来时,惊见夏金桂倒在走廊上,口吐白沫,手中还拿着那个燕窝碗。原来夏金桂不放心,亲自来看香菱是否喝下毒药,却误喝了那碗燕窝。
“救...救我...”夏金桂艰难地伸出手。
宝蟾吓得魂飞魄散,呆立当场。等丫鬟仆妇闻声赶来,夏金桂已经气绝身亡。
薛家顿时大乱。薛姨妈命人封锁消息,同时彻查此事。很快,那包砒霜的残渣在宝蟾房中搜出,人证物证俱在,宝蟾无从辩白。
“贱人!你竟敢毒害主母!”薛姨妈怒不可遏。
宝蟾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奴婢冤枉!这砒霜是小姐给的,本是要毒害香菱...”
“胡说八道!”薛姨妈根本不信,“小姐何等身份,怎会做这等事?定是你这贱婢心存不满,毒害主母!”
无论宝蟾如何辩解,无人相信她的说辞。最终,官府来人将宝蟾押入大牢,判了秋后问斩。
在阴暗的牢房中,宝蟾蜷缩在角落,回想自己这一生。她本是寻常丫鬟,因贪图富贵,一步步走向深渊。若当初安分守己,何至如此?
窗外传来喜庆的锣鼓声,狱卒说,是薛蟠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一位新娶的妾室。
宝蟾苦笑,原来无论她还是夏金桂,抑或是香菱,都不过是薛蟠生命中的过客。她们的争宠斗狠,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一滴悔恨的泪水滑过她的脸颊,但为时已晚。
翌年秋天,宝蟾被押赴刑场。临刑前,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夏家院子里,那个跪在小姐门外的单纯丫鬟。
若是能重来一次,她是否会选择不同的路?无人知晓答案。刀光一闪,一切尘埃落定。只有秋风萧瑟,卷起几片落叶,仿佛在诉说着这个短暂而悲剧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