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怎样?”贾琏笑问。
薛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能怎样?打不得,骂不过,休又休不得。夏家与薛家生意上多有往来,若是闹翻了,对薛家大大不利。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在薛蟠耳边低语几句。薛蟠脸色顿时变了,起身就要走。
“什么事这样着急?”贾珍问。
薛蟠支支吾吾道:“家里有点事…我先告辞了。”
原来夏金桂听说薛蟠在外吃酒,便派人来寻。薛蟠一路忐忑,回到家中,见夏金桂端坐堂上,面若寒霜。
“跪下!”夏金桂喝道。
薛蟠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跪下!”夏金桂猛地一拍桌子。
薛蟠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当即怒道:“你疯了不成?让我跪你?”
夏金桂冷笑一声:“你做的好事!今日在酒席上,都说了我些什么?要不要我一一说给你听?”
薛蟠大惊,他在席间的牢骚话,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她耳中?
“你…你派人跟踪我?”薛蟠气得浑身发抖。
夏金桂不答,只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扔在地上:“这是休书,我已经写好了。你若觉得我不好,我即刻就走。”
薛蟠呆立当场,他万万没想到夏金桂会来这一手。若真休了她,夏家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到时闹将起来,薛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你…你胡闹什么!”薛蟠语气软了下来。
夏金桂冷笑道:“不是我胡闹,是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这般,我又何必留在这里惹你厌烦?”
薛蟠见她真要收拾东西,慌忙拦住:“我不过是在外头多喝了几杯,胡说了几句,你何必当真?”
“胡说?”夏金桂转身看着他,目光锐利,“你说我挟制你,说我在薛家作威作福,这也是胡说?”
薛蟠哑口无言,这些确是他酒后的怨言。
夏金桂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悲戚之色:“我自从嫁到你家,哪一日不是为你着想?你外头胡闹,我替你遮掩;你花钱如流水,我帮你节省;你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我劝你远离。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我自己不成?”
薛蟠被她说得愧疚起来,低声道:“是我不对…”
夏金桂见他服软,便顺势道:“你既知错,我也不计较。只是从今以后,你若再在外头胡说八道,我便真回娘家去,再也不回来了。”
薛蟠连连答应,心中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这以后,薛蟠越发畏妻如虎。夏金桂不仅挟制薛蟠,连薛姨妈和宝钗也不放在眼里。今日说婆婆偏心,明日说小姑子多事,把个薛家搅得天翻地覆。
薛蟠看在眼里,却不敢言语。那夏金桂摸透了他的性子——有酒胆无饭力,表面上凶悍,实则软弱可欺。她一步步试探,得寸进尺,终将薛蟠牢牢握在掌心。
这日深夜,薛蟠独自在书房喝酒,醉眼朦胧中,他仿佛又回到了成亲前的那段日子。那时他还是个自由自在的公子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他举起酒壶,想要再倒一杯,却发现壶已空了。
“来人!拿酒来!”他高声喊道。
门外静悄悄的,无人应答。薛蟠这才想起,夏金桂早已把他身边的小厮都换了一遍,如今这些人,都是听她号令的。
薛蟠苦笑着放下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窗外月光如水,洒在他略显憔悴的脸上。他从前的威风,从前的霸道,都到哪里去了?
“呆霸王…”他喃喃自语,忽然笑出声来,“好一个呆霸王!”
笑声在空荡的书房里回荡,带着几分凄凉,几分自嘲。
他推开房门,踉踉跄跄地往卧房走去。那里,夏金桂正在等他。而他,除了乖乖回去,别无选择。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囚徒,拖着沉重的镣铐,走向他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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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刚走进卧房,便见夏金桂正坐在桌前,桌上点着两支红烛,烛火摇曳。她抬头看了薛蟠一眼,冷冷道:“这么晚才回来,又到哪里鬼混去了?”
薛蟠酒意上涌,胆子也大了几分,嘟囔道:“不过在书房喝了几杯酒,能去哪里。”夏金桂冷笑一声:“哼,你倒是会享受。”说罢,站起身来,走到薛蟠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你身上这股酒气,熏死人了。”她皱着眉头,嫌弃地说道。薛蟠有些不耐烦,推开她道:“你莫要管我,我自己会洗漱。”夏金桂没想到他竟敢推自己,顿时怒目圆睁:“好你个薛蟠,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对我动手?”说着便要哭闹起来。
薛蟠心中烦闷,不想再与她纠缠,转身便往床边走去。夏金桂见状,更是不依不饶,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
薛蟠用力一甩,夏金桂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宝钗走了进来。
宝钗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夏金桂,“嫂子,小心些。”夏金桂趁机哭诉起来:“妹妹你看,你哥哥如今这般对我,我实在是没法过下去了。”宝钗看向薛蟠,眉头微皱,“哥哥,你喝多了便早些歇息,莫要再与嫂子起争执。”薛蟠气呼呼地坐在床边,不再言语。
宝钗又轻声安抚夏金桂:“嫂子,哥哥他酒后失态,你莫要往心里去。夫妻之间难免有磕绊,相互体谅些才是。”夏金桂冷哼一声:“哼,他若一直这般,我也没什么可体谅的。”
宝钗见气氛僵持,便提议道:“不如我陪嫂子说说话,消消气。哥哥你先睡吧。”薛蟠虽不情愿,但也不好反驳,只得躺下。
宝钗拉着夏金桂到一旁坐下,温言软语地劝解着,夏金桂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待夏金桂平静后,宝钗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到家庭和睦上,劝她与哥哥好好相处。夏金桂表面上点头应和,心中却对宝钗的话不以为然,但也不好再发作。这一夜,卧房里总算暂时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