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黑着天,微冷。
昨夜不知何事,下了场大雪。
长欢正在园子里,用器皿装雪。
一个人影立在廊下,眼神随着长欢而动。
一身玄衣,墨发高束,清风朗月,分外扎眼。
长欢一回头,就见如玉公子忧愁地站在那。
好像有什么心事。
长欢团了个雪球,使坏地投向他。
他一个撤步,轻松躲过。
面上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找打?
他作势就要报复回来。
长欢急忙收手,笑嘻嘻地跑回廊下。
她身上的雪水,将他的目光从远处拽回。
他微垂双眼,抓起臂弯间的大氅,将她裹紧。
长欢娇弱无力地搂住他,“且收集这些,足够你我,泡一盏寒英绿尘。”
“寒英绿尘是什么滋味?”王樟延饶有兴致地问。
“一会做好,第一口肯定要给阿延尝尝。”
长欢语气里带了一点点讨好。
因为她生怕王樟延计较,再在榻上折腾她。
天光大亮。
一缕光冲淡了他身上的寒意,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长话拿过热帕,粗糙地在他衣袖上划拉了几把。
“冻坏了吧。”
他的眸色渐渐深沉,静静看着她。
每对视一次,便加深一层,最终浓郁如墨。
不知不觉间,她的唇瓣上,落了片雪花。
有些冰凉,她干涩地舔了舔嘴唇。
下一刻,唇上触到一片温凉和柔软。
他在轻轻摩挲她的嘴唇,进而堵住了她的呼吸。
“唔......”
温热的手掌托住长欢的腰,往身上一嵌。
他把她抱在怀里,手留在她腰窝,轻轻一捏,整个人都酥软了下去.......
长欢惊慌,怎么又来?
肌肤渐渐变粉,复又镀上更耀眼的红色。
王樟延用大氅裹紧长欢,抵着她的额头,发出了一点轻笑。
“浅浅,我爱你。”
天长地久,至死不渝。
***
还没等到雪还融化的时候,就刮起了一场大风。
风越来越猖狂,越来越放肆。
屋舍瓦片被揭,华然有声。
院内一群御林侍卫将人团团围住。
势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仿佛随时要将一切无情地撕裂。
苏公公带来了圣上的旨意。
汪非带来了宫中的队伍。
好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王樟延坐在主位,脸色阴沉,没有动作。
“咱家替圣上宣旨,王大人还不跪下?”
王樟延淡淡品了一口茶,“本官听着呢,苏公公只管宣便是。”
“有什么事,本官一人承担。”
苏公公颇为不屑地冷哼一声,心里想的是:
大祸临头,还不自知呢。
长欢步履匆匆,冲到堂屋来,就听到最后几句。
“着王大人立刻停职备查,若有违抗,就地斩杀。”
心底先是一慌,转而就是阵阵火气。
“我们与王家二房早已决裂,他们做的糊涂事,与我们何干?”
长欢深吸一口气,泰然自若地掀帘而出。
苏公公看到长欢,收了收傲慢的神色。
躬身:“县主有所不知。”
“圣上钦点王家两位,编修国史,乃是恩赐。”
“他们两个可倒好,在国史里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苏公公抱拳敬天,“县主说,这该不该问罪。”
若不是长欢先收到消息,定要被苏公公糊弄过去了。
分明是王家二房蠢的要死,上次责令整改,还没有吸取教训。
竟还让工匠在太庙周围立了石碑。
走过路过的都能看到,一时间司马一族的往事,成了众人的谈资。
长欢没有松口:
“我管不了圣上如何问罪,但王樟延王大人一心为了大成,你们为何要绑他?”
苏公公看了看难缠的二人,清了清嗓。
“王家一门可不止篡编国史这一项罪名。”
“白纸黑字的历史,他们都敢描描画画。”
“谁知道,这天下大事,他们是不是也敢指指点点!”
好大一顶帽子!
长欢闻言,不悦地拍桌。
“大胆,你们就是这样诽谤朝廷命官的吗?”
“圣上当年登基,王大人可以说是从龙之功,一个清白正直的臣子最不该受这等非议。”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听出长欢的画外音。
圣上若是抓了王樟延,就是秋后算账、过河拆桥。
这话,由长欢替王樟延说,才最为合适。
苏公公脸色一变,“县主莫要妄言。”
此言一出,是浓浓的警告。
“我乃王大人家眷,自然逃不脱嫌疑。”
“不如将我们全家下了大狱吧。”
王樟延知道长欢说的是气话,他看着自己的夫人慷慨激昂地维护着自己。
光芒万丈到他挪不开眼,久久没有出声。
此刻,他攥住长欢的手,示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