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宫湦顿时抚掌大笑。
“此举可是尹吉甫之意?”
尹伯封忙道:“启禀大王,家父早已不省人事,此乃臣顺应天下大势而为。”
“尔以为,天下大势如何?”
“诸侯多卑鄙,大王置郡县,实乃万民之福。”
“孤王向来不喜阿谀谄佞,尔身为尹吉甫之子,为何仿效兄长尹球?”
“启禀大王,臣据实而言,非阿谀谄佞也。”
姬宫湦话锋一转:“尹球之死,尔如何看待?”
尹伯封道:“兄长攀附权贵,最终落水而亡,尹国上下皆以其为耻。家父亦恼其不器,早有将其革除宗室之心。”
姬宫湦又问:“孤王推行郡县制已久,尔为何此时才进土献民?”
尹伯封坦诚道:“尹国曾与王畿远隔,左右有鬼方与晋国环伺。而今大周疆界蔓延至北域,臣方敢表明心志。”
姬宫湦颔首:“尔之忠义,孤心甚慰也。”
尹伯封连忙拱手:“臣代尹国八千百姓,多谢大王不弃。”
姬宫湦道:“依照以往惯例,孤王便敕封尔为夷陵县伯,食邑五百户。”
尹伯封再度叩拜:“恕臣斗胆,愿以新爵位换取一职。”
姬宫湦对此颇感意外。
“尔欲司何职?”
尹伯封道:“家父曾兼任采诗官之职,大王继位后,便将此职废除。”
“采诗官乃朝野通达之渠,兼大周文治之源。孤王革新朝堂,已将其职分别纳入太督属寮与内史属寮,不再另设采诗官。”
“臣自幼便喜好诗歌,只求出任典籍士师,替内史属寮编纂诗歌。”
姬宫湦摇摇头:“尔之所请,孤王不应也。”
尹伯封愕然:“大王……”
姬宫湦道:“尹国并入大周后,便会改田划地,尔若无新爵位,如何抚养妻儿老小?”
尹伯封忙道:“臣略有家资,可供使用也。”
“纵使尔家资丰厚,亦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末,何以长立于世?”
“臣……”
姬宫湦清了清嗓子:“孤王亲口所言,敕封尔为夷陵县伯,便不得变更。”
尹伯封只得领命:“诺!”
姬宫湦继续道:“尔自诩喜好诗歌,孤王却以为,尔不明诗歌之精妙。”
“臣蒙昧,还望大王指教!”
“依尔之见,何为诗歌?”
“诗者,铭事之雅文。歌者,咏颂之曲调。二者兼合,是为诗歌也。”
“此乃高悬之见解!”
尹伯封忙问:“如何高悬?”
姬宫湦道:“凡表心明志者,皆为诗歌也。上至社稷戎祀,下抵百姓琐事,嬉笑怒骂,亦可诗歌也。”
尹伯封若有所思:“诗者无限,人皆可歌。”
姬宫湦颔首:“尔若真喜好诗歌,可到王城学宫,于文言正堂下专事诗歌之学。”
尹伯封对王城学宫早有耳闻,不仅广纳各家学说,客卿俸禄亦可保衣食无忧。
姬宫湦如此厚待,尹伯封自然感动非常。
“臣叩谢大王天恩!”
姬宫湦笑道:“尹吉甫于大周有恩,而今已是垂暮,便接往王城好生照料。”
尹伯封顿首再拜:“诺!”
……
送走尹伯封后,姬宫湦当即对内史伯朙下令。
“即刻拟写天子诏书,于尹国故土设尹邑县,归属北域郡辖治。”
内史伯朙神情颇为复杂。
“敢问大王,尹邑县与晋国,如何划分疆界?”
姬宫湦道:“便以吕梁山为界,东麓归晋国,西麓属尹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