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后台。
比起外界的嘈杂热闹,这个“选手休息区”相对来说自要安静一些,也更有秩序。
这次比赛,选手们的用餐区域、包括给他们提供伙食的厨子,跟外面观众们使用的那些显然都是分开的。
理由也很简单:要是大家都混在一起吃饭,那万一有人搞“下毒”这手,不好防、更不好查。
眼下这比赛场地范围内,来观赛的、来参赛的、还有组织比赛的……大几千人,你要是不分开管理,到时候一开饭,蜂攒蚁聚,你就是请十个方丈这样的保安队长也盯不过来。
所以餐饮这块,就是两种标准。
后台这里,有专门的“小灶”,都是慕容世家和霸拳宗自己内部调过来的、信得过的厨子做的饭菜,且他们做的时候,还有专人在旁巡逻,防止有人在厨子分神的时候做手脚。
这些“小灶饭菜”呢,只有那些“有资格进入后台”的人,才可以去吃;在这里用餐的人要是吃出了什么问题,追查的范围自然也小很多。
当然了,你们要是自带食物更好,或者你们想要出去跟外面的人一起吃,也是你们的自由,但是中了毒你们也自己负责。
而后台以外呢,就比较自由了。
在这里供应食物的,都是沧州城里的商家,他们都是事先收到了霸拳宗放出的消息,说这里今天会有个“集市”,想赚外快的中午来此出摊儿便是。
对于这些商户,主办方就只负责维护“集市”上的安全和秩序,至于他们卖什么、什么价儿,就不管了。
反正就这第一天中午的情况来看,选择很丰富、各个摊位的生意也都挺好,除了常见的包子、面条、馄饨、饺子,也有炒菜的卖酒的,中午一到,这一片儿几十个摊位,那叫一个鲜香扑鼻、人声鼎沸。
看到这儿可能有人要问了:那么在外面这“集市”里吃的人,被下毒怎么办?
其实这事儿您仔细想想,属于白问——如果有人要对这些人中的某一个或某几个下毒,那他们前些日子抵达沧州城后,在城里吃饭的时候,不是一样可以下吗?城里还没这里管得严呢。
说白了,毒杀这种事,江湖上天天都有,但真正掌握了高端下毒技术的那些宗门或是个人,并不多。
一般人下毒,跟咱们现代的普通人下毒大差不差,说不定隐蔽性上还要更糙一点儿;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掏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或者拿着个装了液体的小瓶儿,往人家锅里碗里“加料”,人家看不见吗?你这毒要是下得不精确、先毒到了旁人,结果你的目标还没事,你还暴露了,那不是搞笑?
再者,行走江湖的,很多人都有各自验毒避毒的手段,在这场合他们自会防备。
综上所述,今儿要重点盯防的,实际上就是那些“针对后台选手的高端投毒”。
但……
有那么个人,他无论是下毒的手段、还是选择的毒物、乃至下毒的目的,都不怎么高端。
可他偏偏就在后台,且有着相当不错的下毒条件。
想必各位也猜到了,这人就是邵杉虎。
而邵杉虎的目标,无疑便是前些日子让他当众出了丑的独孤永。
邵杉虎的下毒手段咱先不提,反正大家马上就能看到了,就说他选择的“毒物”和下毒的目的吧……其实也都相当简单、或者说挺LOW的。
他就是打算啊,给独孤永的午饭里搞点泻药,让独孤永饭后去茅厕好好耍耍。
且他已经算好了,独孤永的下一场比赛,即第二轮的第一场,再快也得申时才开打,到那会儿,首先独孤永的腿肯定是已经蹲麻了,其次这泻药的药劲儿呢,大概也是将尽未尽,挺微妙的一个状态。
届时那独孤永肯定是不甘心因此弃赛的,这理由说出去也不好听,然后他就很可能硬着头皮上擂台,接着嘛……最好就是他在台上一发力,窜一裤子,颜面扫地;哪怕他能忍住不窜吧,那状态也绝对大受影响,被淘汰了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最关键是,泻药这种东西,真要有人追查,怀疑到了他邵杉虎身上,他也完全可以赖……他就愣说是主办方的饭菜不干净,他肚子也不舒服了,怎么地吧?
再退一步讲,哪怕他在下泻药时被人赃并获了,又怎么样呢?这又不是毒药,我给您道个歉行不?再不行我吃了它?
别看这邵杉虎既不聪明也不讲究,但单就今天他这个下泻药的计划来说,还真是条收益远高于风险的好计,属于很接近“双谐式毒计”的水平了。
只是啊……他本人也没想到,他这本来并没有打算、也不敢去害死人的操作,会被人利用,阴差阳错下铸成难以收场的大错。
“独孤前辈、高掌门、独孤兄、高小姐,在下这厢有礼了。”
邵杉虎也是说干就干,午饭开始没多久,他就端着杯酒,不紧不慢地行到了独孤父子和高家父女那一桌旁,并一一向这几人问好。
此处稍微提一嘴,虽然那“百转千刀门”并没有参赛,不过高升岳作为独孤胜的老友,带着女儿高压钿以亲友身份陪独孤父子一同进后台也是没问题的;主要呢……现在除了独孤永本人还有点儿没回过味儿来,其他人,包括本地很多的帮派,都已经默认百转千刀门是金陵剑王府的亲家了,那一家人还说个毛?故也根本没有人觉得这四人一起来有啥规则上的问题。
“哼……我们跟你很熟吗?你就来套近乎?”高压钿那性子,自不会因为邵杉虎一脸假笑的来说句软话就给对方留什么面子,她坐在那儿眼皮都不抬一下,张口就怼。
“哎~丫头,怎么说话的?”旁边的高升岳自不能由着女儿这样儿,毕竟都是在沧州混饭吃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再不把对方当人,完全撕破脸总不好啊,所以他一边假意训了高压钿一句,一边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踢女儿的脚跟,示意她别让当爹的难做。
“呵呵,邵家贤侄,小女心直口快,莫要计较啊。”一息过后,高升岳转头就朝邵杉虎露出了一个“营业式笑容”。
他那言辞语气虽是客气,但屁股可是坐在杌凳上半分没动,足可见他也没啥诚意,也是不怎么待见邵杉虎的。
换作平时,就这两句话,已经足够邵杉虎掀三回桌子了。
但今天他是憋着使坏来的,所以他还能忍。
“哈哈哈……不敢不敢,在下前些日子多有得罪,还望高掌门、高小姐……”邵杉虎说着,还看向了独孤永,“还有独孤兄……多多原谅,多多原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