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笨城里，但凡还想保留自己一点点人性的人，全都挤到动物园里来做动物。

“动物园里的动物像人，动物园外的人像动物，多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头绪吗？”

“老公，反正这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要自责。”

“我不是自责，我知道，那个达·文西说过的，什么具象化表现，还有一大堆听不懂的词。但问题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这个国家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每个人都像一头动物那样活着？我们难道就不能活得轻松自在一点吗？所谓的工业时代，我们发明了那么多机器，这些机器明明应该是让我们舒服点的，但为什么机器转动之后，我们也要跟着转，甚至要跟机器比着转，我们发明那么多东西，我们创造那么多财富，如果不是为了让每个人都生活得更舒适一点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老公。老虎长了尖牙利爪，并且有了强健的体格之后，为了维持这样的武器和优势，它又必须得更拼命地去吃更多的食物。就连动物，贪念都是没有止境的。人本来也是动物的一种，为了生存，人和动物都在拼尽全力，从这一点看来，人和动物本来就无分贵贱；至于人为什么甘于舍弃人的形态，变成了动物——嗯，老公，你觉得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人的行状，还是因为人有人的形状呢？”

亚瑟一时间分不清多莉到底在说什么，正想继续问清楚，多莉就继续说，以后像这样的事情，还陆续有来呢。

“比如说，最近呢，我们要给动物园所有员工，包括动物们做年度体检的日子。本来，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工作，但这一次，他们弄了很久都没弄好。原来很多员工们都说，体检表上有资料不会填。”

“这种事情确实常有，但以前你不是很快就能处理好的么，这次是怎么回事？”

“那份资料上，有一个需要填写的“身份”一项，现在好多人不会填了。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这“身份”是什么鬼意思，每个填表的人都要问，很耽误时间。后来被不知道谁提议过之后，把这个选项做成选择题，选填“农人”或者“工人”，大家就很清楚了，大大简化了时间。但现在，这两个选项，大家又不会选了。很多人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农人还是工人了。他说他在公司里做码农，那算是工还是农，他说他在农场开无人机撒药，那算农还是工？”

亚瑟看着那头牛，将车子从这边拉到那边，再一次陷入了思考。

“为什么一个体检的资料表要问别人是农还是工，这有任何意义吗？”

“燕尾服猴子们还有其他动物们，拿着笔，把他们的毛挠得起球，农，工，是人，还是动物，这些字到底该怎么排，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会填。老公，你说我们这个星球上，真的每一样东西都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亚瑟坐在那里，一直也没有想出来答案。直到他们的女王都到达机场了，亚瑟依旧没有想出来。倒是他们的多利亚陛下，在一下飞机，见到亚瑟和多莉之后，就很高兴并且得以地对他们说。

“亚瑟卿，朕的动物园已经这么大了，你也与有荣焉，怎么样，是不是很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