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没想到,那天的旅鼠路轨居然只是试行的。当真正的旅鼠火车网络铺设开来,就连不怕老鼠的亚瑟,都被惊得一额汗。
仅仅距离伊莎贝拉和丽莎拜访的不过十天之后,旅鼠铁路轨已经拓宽了十米。
旅鼠火车升级了。所谓的旅鼠火车,就是顾名思义的,由旅鼠拼接成的火车。这些小鼠鼠们,一只紧紧地跟着一只,头尾相接,不仅组成了火车的地板,甚至连火车里的地毯、桌椅,乃至于火车的包厢墙壁、天花板,都是旅鼠们用自己的身躯构建成的。旅鼠的身体很软,而且毛茸茸的皮毛让它们构建成的座椅可以让哪怕是冬天的金花国也不至于让乘客感觉到寒冷。走在这样的火车厢里,除了动物皮毛的味道比较冲一点之外,那可是心旷神怡,让人暖心。
扩宽后的旅鼠火车轨道,总共有十根,每根轨道上都有旅鼠火车在往来穿梭,根据柠党的宣传,现在每日穿梭大笨城的旅鼠火车,有一千三百多列,总共运载乘客数十万。并且,这样的轨道仍然在扩建,工程完成之后,每天可以将过百万的乘客运送往来于城市和农庄之间。
旅鼠火车的运作速度,可以高到每小时一百五十里,譬如从羊渡城到大笨城,以往只能坐驴车或者牛车,就算是马车或者烧煤炭黑血的燃机车都好,没有三天的时间是到达不了的。那时候,从羊渡城到大笨城,将缩短到仅仅半天就可以到达了。
在车站里,可以看到旅鼠车靠站之后,吱吱吱吱地叫,叮叮当当的声响提醒着旅客目的地已经到达,车上的猩猩们或者人们就会有序地下车,然后鱼贯的进入柠党乳党与动物园协商好的培训班所在地店,在那里开始一天的上课学习。
课程内容当然是由多莉编排的,她既是子爵夫人,也曾经是旋风女仆——其实她现在依然是,只是大家现在不这样认为了。有关礼仪以及日常生活方面需要注意的点点滴滴,没有人会比她更加清楚。
培训课分两种,一个叫《入城》,另一个叫《出关》。
《入城》学是一门广博而又复杂的学问,它涵盖了《公共与私人关系学》、《杯刻与酒精容量学》、《卷烟的价值评估与赋值学》、《商品酒液的品牌文化赋予学》、《人际边缘效益学》、《马腿与马屁股的辨别与护理学》、《咖啡占卜学》、《ISYGU艾古斯特32型人格》、《公共交通工具的使用与空间结构学》、《牛扒的熟成与精度学》、《公共卫生间纸巾的不可预测论》、《靠站的巴士不是标的与离站的巴士总是要坐的概论学》、《临期食品安全与冷链运输学》、《卤水猪手的储存与分食》、《驾驶灯语和路面使用学》、《堵车路径与城市规划学》等等合共六十七门学科,最少的那一科目都要学八个课时,而多的甚至要学一个学期。
而《出关》学就没那么多课,反过来,修炼《出关》课程的同学,每天都要早起晚归,在指定的地方挑粪,割草,担水,总之就是没有停地做农活,直到他们累了一整天没有力气了,在谷仓里在牛屎堆旁边也能坦然地躺下睡着,就算毕业拿到学位证了。
为了让学员们尽快适应新生活,上课的地点都被错位安排。也就是说,原本住在城市里,需要修炼《出关》的学员,要到大笨城的边缘,甚至是到大笨城以外上课;而外面的农人,则需要来到市中心的教室学习。从动物园里抽调出来的培训课老师猩猩和猴子们,则在柠党的调配下,由专门调配的旅鼠火车专车接送,免除他们的舟车劳顿。
上课学习的学员们,就这样开始了半日在大笨城,半日在“羊渡”城的生活。
补习班经营了一段时间之后,多莉回报亚瑟说,不管是猩猩还是人,上课的热情不是很高,他们都很矛盾,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大笨城人,还是羊渡村人。他们白天要来到大笨城学习城市礼仪,学了一点,但没学全,一举一动都会被真正的城里人笑话;晚上坐旅鼠火车回去之后,又忍不住做出了城市的习惯,被村里的同伴耻笑,笑他们学城里人又学得不像,干活又不如以前实在老练了,到头来弄得里外不是人,啥也不会。
半日大笨,半日羊渡的生活,让他们觉得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家。
“最严重的例子,甚至好像出现了心理问题,他们有自我认知障碍。所谓的自我认知障碍,就是分辨不清自己,拿捏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些本来在农村,甚至很可能是伊莎贝拉从海外抓过来的猩猩们,本来一辈子生活在自己那个穷乡僻壤里。他们本来可以无忧无虑地在田里过完这一辈子。但是,在大笨城里走了这么一遭,他们开眼了,他们渴望留在大笨城里,他们渴望这里的灯红酒绿。但是这又谈何容易呢?如果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些,或许会比现在幸福许多。但是——”
多莉说到这里,有很是不忿。难道他么就真的注定一辈子都只能像一头猩猩那样活着才对吗?难道他们不能享受城市里的一切吗?这难道公平吗?
“但是,城市里的一切繁荣,本来也有他们的一份,他们本该享受的。但是现在,他们要么就是见都没有见过城市的样子,又或者是来了之后,什么都见到了,什么都惊叹了,最后却发现这些东西全都不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只能空手而回。不管怎么样,这都不公平。”
“老公,我们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
“你想说接下来又会有很多人要来面试?”
“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丽莎和伊莎贝拉折腾点什么动静出来,就会有很多人来面试,变成牲物。”
亚瑟回想起自己追问丽莎和伊莎贝拉到底认不认识达·文西的时候,她俩的表情几乎是一致的。
“不认识。”
世上又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