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我们这种人不一样嘛。”年轻人回答。“我以前工资不算低的，但是呢，其实也怪我自己了，总是忍不住。爱檬出新款了，我买；出了新的移动电话亭了，我又想买；甚至是午饭的时候，同事点了一个看起来挺高级的代肉餐，我没有试过嘛，也买了。”

“好吃么？”

“好不好吃不是问题，问题是好贵的啊其实。”年轻人捂着脸，长长地哎了一声叹气，然后将自己的脸揉成一块破抹布。

“哎呀好烦啊！我就是管不了我这手！”

青年的眼睛没有了光，他低垂着头。

“有些事情，开了个头，就回不去的了，回不去了！”

他哭了。

“其实，如果我没有用信用卡的话，应该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可是，可是，哎！”

亚瑟和多莉都没有多嘴，他们没有信用卡，因为在以前，像亚瑟这样的家庭情况，银行的人看见他就掉头跑的。而在成为了动物园的园长之后，亚瑟可是吃皇粮的贵族，习惯了节衣缩食的他，又有持家有道的多莉管着，也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可是这个年轻人就不一样了。

“我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应该是预定好的，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我那张卡，是在公司上班的时候被开的！我记得一清二楚，那个月，公司财务又拖迟了发工资，已经晚了差不多有一个礼拜了吧，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快到午饭点餐的时候，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了。这时候，皇家银行的推销员就上门来了。”

“我也见过这种，哦不对，我甚至做过这种活。”亚瑟被触发了某些本该被尘封的不愉快记忆，忍不住诉苦两句。“很惨的，他们。没有背景，又没有人脉，每个月规定一定要拉到多少人开卡，否则就只能拿个几百镑底薪。”

“几百？那怎么能活啊？难怪了，那个小姐姐，虽然人挺漂亮的，但真的烦，一直烦着我求着我开张卡，哎。”青年听见亚瑟的话，好像心里好受点了。“如果能帮到她的话，就罢了，反正当时我自己也确实需要了。公司拖工资，很快就要交房租了，我不开卡，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就是开了那张信用卡之后，就制止不了消费了吗？”

“其实一开始我真没有想过要这样，只是，哎。”青年又低垂了头。“习惯了用卡，对数字和价格的敏感度就低了。一开始，还是和以前一样，想着要量入为出的。但是，每一次买东西，都不是在帐户上扣钱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反正月底才还钱嘛，就像吃饭点菜的时候，三十八四十八一道的，看起来不算贵，但等到埋单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又超支了，哎。”

“可是，如果你急需要钱来还债的话。”亚瑟担心地问道。“我们动物园这里工资也不算很高的，你真的可以吗？”

“我不是差钱，如果只是为了还清欠款，我两个月不吃不喝就行了，正常生活的话，三四个月应该能还清吧。但问题不是这个，我如果还是留在以前那个公司，和以前那些同事一起，和那些朋友们一起，我还是改不了那些坏习惯的！”

亚瑟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这个年轻人，诸如“不用担心啦你还年轻还能再来”之类的。

但其实不需要，这个每个月15号才能领到工资的年轻人，在亚瑟这里签下了《畜约》，变成了一头浣熊。

起初，亚瑟是不明白的，为什么那个青年人会变成浣熊啊？直到现在，游客们又丢了一块棉花糖进去，然后这只可爱的小浣熊又拿着棉花糖，走到水池边，打算洗一洗再吃。

棉花糖一碰水就消失了，和你，和我，还有和那个青年人的工资一样，一进入荷包就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