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假如真有人从这里偷偷摸进我们的国家,我是断然阻止不了的。阻止这些人的义务不在我这。我在这里的职责,只是将那些土地照亮,让别人知道,我们没有,也绝对不会放弃这些土地。
我还要战胜我的孤独感。
我已经说过,这里什么都没有。当有轨列车驶远之后,就连灯光和文明都被它带走。我一个人,留在哨所,放眼望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我的意思不是说这里的夜晚没有月光,也不是我的探灯坏了。我是说,就算是白天,太阳公公爬到高高挂,这里也依旧是一片黑暗。
黑暗是从我的心里溢出来的,如果它们不溢出来的话就更糟糕,这些黑暗就会把我的心吞噬,让我在哨塔里变成一尊雕像,没有血,没有肉,也没有灵魂。
唯一能驱散这些黑暗的,就只有她的信。
我早就说过了,这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所以可以简单地推理得出,我不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在我来到这里以前,我做守夜人之前,我也是个正常的人。我有家人,有朋友,也有爱的人。
我不知道她爱不爱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爱她。她如果知道,并且也爱我,那她也应该让我知道她爱我。但我确实从来没能从已知条件中,得出她爱我的确凿证据。
如果她知道我爱她,但她不爱我,那她应该拒绝我对她的好,她也应该停止她对我的好。她不该把我写的信全都用心读了,更不该每一封信都认真回了,并且还给回信喷了香水,画上可爱的卡通公仔,还用顶好的信纸,起码要三先令一张。
那如果她不知道我爱她呢?
不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不应该不知道!我对她那么好,又是那么的想念她!我把每个月只有一封的信,都寄给了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爱她!
她不应该这样,该死!
她的最后一封来信,告诉我,她有话要和我说。并且在下一个能收信的日子里,坐在有轨电车里,来到了这片土地。
我很高兴地带她参观了我的哨塔,其实也没什么好参观的,光是走上塔顶,就花了半个小时,她累得很。但高处的风景确实让人心旷神怡,她说,爬这么高也是值得的。
但她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我很着急地问。她却说,之前写信给我的时候,这些话或许还需要当面讲,但很快就不需要了,这里很快就会有公共电话亭,我们再也不用每个月才共同心跳一次。
公共电话亭可以随时接,随时打,随时说。
她就那样又走了,她说,那句话留到以后电话里说吧。我想,那我想说的那句话,那些话,那一筐子说不完的话,应该也不用着急,可以等以后有电话再说了吧。
我还在等公共电话亭修到这里来的那一天,到那时候,我就可以战胜我自己,战胜这里的黑暗,战胜一切了。
我有说话未曾讲,你这刹那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