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就已经说过,电话亭是工业化的精髓之一。现在,这种形势被更加地巩固了。
“金花人不应该离开公共电话亭十米范围以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伊莎贝拉侯爵在大笨城里提出了这样的口号。
她说,工业人就该有工业魂,一个正经的上班打工仔,怎么能像以前的农人,又或者是工业时代早期技术落后的样子,上班就上班,下班就下班。这样子是不行的!一个工业时代的工业人,应该谨记自己就像工厂里的生产线一样,是不能停止的,一停,就要损失大量的金钱。对公司对自己,甚至对国家,都是极大的损失。
于是,她命令自己经营的三家公共电话亭公司,开始了一项伟大的革命。他们要在全大笨城里覆盖全天候多维度的公共电话亭网络。务必要做到,只要人在大笨城里,他就不可能听不到找他的公共电话亭在响。不管他是在有轨电车、影剧院、动物园,还是在家里,在床上,甚至在茅房在冲凉房里,都要能随时随地接听电话!
“下了班就不接电话,说什么‘哎哟我家那边没有公共电话亭’的懒鬼们,以后再也不能用我听不到电话响来做藉口!你们要时刻记得,下班,只是时间进入了你的工作将不再被计算成合法工资的时间段的意思。下班不代表工作的时间结束,更不代表你可以不工作!我会将公共电话亭盖到整个大笨城,以后是整个金花国,再以后甚至可能是整个厄球,就算你出差到海外贸易站了,也要接电话,不用担心长途电话费!”
在她这样说完之后,整个大笨城,再次陷入此起彼伏的巷战之中。因为侯爵要求,大街上的电话亭密度要做到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在开工仪式那天,伊莎贝拉依旧穿着她那些外人看起来每天都一样,但实际上每套都有不同花纹设计的锅德式死亡沥青拖地长裙。她踏上一台钻机车,站在机械臂上,将她那黑色的裙摆下垂到地面,将她那黑暗倾洒到大笨城,像瀑布一样,像丽莎公爵的亚麻色头发哗啦啦地倾洒在她光滑白皙的背上一样,这些黑暗以每秒三米的速度,迅速地侵略了整个大笨城。所过之处,黑烟和粉尘伴随着噪音,将大笨城攻略了。
那些年初才刚刚铺上新花纹瓷砖,然后又在二月修过电缆,三月换了新水管,四月换了煤油管道,五月更新了电话线,六月电缆又断了索性换一批新的,七月换了新的、款式和以前一样的瓷砖,八月铺设了污水管,九月种了新的芒果树,十月觉得有人会偷芒果所以换成了榕树,十一月又觉得榕树长大之后太茂密了会影响驴车的行驶又换回芒果树,十二月换了新款式的瓷砖之后的街道,在不知道多少次突突突突突地响个不停之后,再一次突突突突突地到处响。
电钻突突突突突地在每一条街道里作威作福,他们从城东打到城西,甚至要打到每一栋楼、每一间房、每一个厕所里面去。对的,不止是大街,就算你躲在屋子里,把门窗关紧,甚至用上隔音的材料,也躲不过突突突突突的追击。电钻直接施加在大楼的墙体里,钻心地发出冲击波,震得每个人都心烦意乱,让他们丧失心智,然后接连做错了许多事。比如向吵闹的孩子发脾气,和老婆吵架,跟同事争执,火冒三丈,最后打开打字机,一时冲动地卖出了一支已经亏到底裤都没了,但接下来会连升半年的股票。
要命的,突突突突突的冲击还是一套接一套的连击。由于施工是分阶段分地区,按部就班地进行的。一个人很可能在这个礼拜,在家里忍受着它;下个礼拜,是在上班的驴车上;再下个礼拜是在公司或者工厂里;再下下个礼拜,就是在出差的路上。虽然柠党的工人们效率高施工快,但那么大的大笨城,你总会遇上正在施工的地方。
不仅如此,在电钻突突完了之后,电话亭盖好了,就轮到电话的叮铃铃声响继续骚扰了。电话的响声也是此起彼伏,从来没有停止的。不是距离最近的在响,就是不远外的另外那台在响。电话不可以不接,但有时候拿起电话一听,却只是在电话里卖东西的人打过来的。
“您好,请问是尾号8736的机主亨利先生吗?对,我们得知您最近得了感冒,请问您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司的高端红木棺材呢?”
啪!然后就是挂电话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亚瑟园长,请快让我们进去!”
突突的大队将大笨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扫荡了,甚至是丽莎公爵经营的那些餐厅或者在城郊的纯白牧场,也被他们攻了进去。丽莎公爵也觉得可以随时与农场里的负责人取得联系,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她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和伊莎贝拉进行了一次合作。亚瑟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惊讶得嘴巴能放得进一个拳头。多年之后,他才懂得为自己今天的幼稚而感到可笑。
总之,现在大笨城已经被公共电话亭攻陷了,只剩下皇家动物园。
“亚瑟园长,请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要进来就买门票啊,动物园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亚瑟对门外的施工队员冷冷地回答道。他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很强烈的反抗意识,他甚至没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他只是很单纯地认为进动物园的人就要买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