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那把锁是蛇形的,亚瑟越用力挣脱,那把锁就缠绕得越紧。
亚瑟从来没见过这种玩意儿,他开始害怕了。
“你刚刚说,我有什么能力来着?”
“你不听人说话的吗!”达·文西显然很生气,头上几根仅存的毛竖起来,快要烧着了。“畜约!畜约!你可以畜约别人了!”
“束约别人什么的,我不喜欢做这种事——”亚瑟皱着眉头。
“我也不会做老板。而且,你不是说我要拯救金花国维护宇宙和平的吗,和那个束约又有什么关系?”
“是畜约!畜约!牲畜的畜!”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人又怎么会变成动物?”
“挑!”达·文西气不过,将亚瑟的头拧转过去,指着马路上的有轨电车,里面挤满了已经上班迟到的人们。
“看到那辆电车了没有?”
“看见了。”
“车上的大汉呢?”
“我不是瞎子。”
“很好,你看那部车里的人,虽然都是人模样的,但你仔细看,用心去看,心上莲花次第开地去看,科学辩证唯物地去看,打开你的天灵盖,释放你的幻想,重新去审视他们,你再看看他们,像什么?”
亚瑟放眼望去,有轨电车果然唯物辩证的同时,心上莲花次第开了。现在的电车,已经是一个沙丁鱼罐头。
在罐头内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通通都成了罐头内的沙丁鱼。
怎么会这样,是什么导致人变成了沙丁鱼?
是压力。
最表层的压力,当然是来自有轨电车的车厢内壁,还有车厢内人与人之间肉搏相见所产生的压力。
但还有更深层次的压力,亚瑟看得见那种压力。
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罐头内沙丁鱼的头上,这是晒咸鱼的一种快捷方式。
卖咸鱼的商人们觉得,仅靠阳光来剥削咸鱼,还是太慢了点。没太阳的时候,他们会额外用大石头压着沙丁鱼——如果没有大石头,就用房子的贷款,月末的房租,上个月的水电费单,包租婆的催促,信用卡的还款日期,这些都是顶好的重物,可以代替。将这些大石头压在沙丁鱼的肩上,很快就可以挤出水分,抽干灵魂,丢却梦想。
有轨电车罐头里的沙丁鱼,就会变成一条条咸鱼。
“沙丁鱼,好,你赌他们是沙丁鱼,那你现在去上车,问问他们,谁愿意和你签订《畜约》,看看他会不会真的变成一条沙丁鱼。”
达·文西洋洋得意地介绍着,丝毫留意不到亚瑟的脸色变得苍白。
“闻西先生,你刚刚说我可以拯救金花国。”
“甚至乎宇宙都行。”
“那我能不能拯救大笨桥?”
“大笨桥要掉下来,掉下来,掉下来~”
“做咩(什么)啊?你以为大笨桥真的会倒塌啊?放心啦,我刚刚讲笑而已哒。”达文西举起枯藤,轻轻地捋了捋秃顶上的几根毛。
“不是讲笑,闻西你看,大笨桥真的要垮下来了!”
“挑!”达·文西骂骂咧咧。“阿柒,我同你讲的是正经事,你不要岔开话题。”
“我没有岔开话题,那辆沙丁鱼罐头,太重了,那么多石头!”
“什么石头?”达·文西的枯藤已经顾不得垂危的毛发,难以抑制地挠头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你是不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什么不干净,石头!大石头!那辆有轨电车上,压了很多石头,太重了!大笨桥会不会撑不住的?”
“你是不是有幻觉啊,阿柒!”达·文西轻蔑地笑。“哪里有什么石头!”
“大笨桥要掉下来,掉下来,掉下来~”
轰地一声巨响,炸出了一片寂静。
亚瑟、达·文西、唱歌的小学生、死水一样的驴车电车和车上的汉子们,全都闭嘴,睁大眼。
一个黑洞捕捉了他们的视线。
刚刚那辆载着沙丁鱼和大石头的电车不见了,它本来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黑洞。
大笨桥穿了一个洞,有轨电车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