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羽被他一句吼得有些发懵,眨了眨眼很是不解。
安怀愁见状更气,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若不是你——婳儿怎会留在镜花水月多年?若不是你——我家女儿分明有个光明的未来!”
“若不是你随意招惹,我的婳儿怎会对你念念不忘?若不是你花言巧语,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他说着竟又卸了力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若是她从始至终并未认识你……我何求谷又哪里护不住她……”
不论所言几分真假,周围弟子已有些窃窃私语。
乱羽被他一连串的控诉砸得晕头转向,回过神来听闻细细碎碎的闲言,生怕这话会传回山上去,连忙为自己辩解:“安谷主,晚辈与您素味平生,何故张口尽是些毫无根据的诬陷?”
安怀愁只抬头看他一眼,抱着自己的膝弯开始嚎啕大哭:“婳儿啊!婳儿——这便是你瞧上的好郎君——如今可是谁都能欺负到为父头上了!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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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羽满脸不可置信,险些两眼一黑。
他正要同眼前这不讲理的前辈争论几句,却见那张小将军到了近前。
张知澍静静看着席地而坐、哭得像个孩童的安怀愁,轻轻叹了口气,转头来劝乱羽:“痛失爱女神智昏聩,所言不必入耳。”
乱羽看看如今狼狈得瞧不出昔日风光的安谷主,想起来出发前仙子的叮嘱,呼出一口长气也舒出满心郁闷,朝安怀愁作了个揖,道:“逝者为大,今日在安管事灵前,晚辈不与前辈争论。但——倘若他日听闻前辈再造谣生事,晚辈定然不会退让半分!”
少年人此番身姿挺拔,抬眼时眉宇间带着几分凌然傲气,话也多出些铿锵。
眼见安怀愁还是那副颓丧样子,张知澍抬手拍了拍乱羽肩头。
“清者自清。”
九月廿八,霜降。
晨起已见得霜花,阳光初照,秋风微凉。
洛笙吩咐下去的事务都安排妥当。
叶少主一只幻蝶送来“仙门有难”的消息,笙姑娘将山上弟子拆散了遣送各处。
岭上梅、庭前竹赈灾济世,阳台兰、晚霜菊吊唁故人。满湖云为唐星翼的归家路做保障,十里松送医馆厨房谋出路。
只有生性多疑的桃花庄宋少爷问过一嘴,也被她胡诌的借口搪塞。
于是镜花水月只剩下洛舒颜独自漫步山间。
她走过小桥流水,走过怪石山泉,走过竹林花田,走过石板青苔。
是她在风雨殿里待久了。忘了这座仙山也是世外桃源。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被剪得细细碎碎。
洛笙想起秋天刚来时,想起乱羽站在流蔬阁外等她的样子——那时的少年沐浴在阳光下,连吹在身上的风都是暖的。
她闭了闭眼。
遣走众人是她身为掌门弟子的考量。
独自留下是她不愿拱手相让的孤胆。
远方晚霞染透天边。
如今山上几乎没有别人,终于远离了尘嚣,却莫名生出几分孤独来。
孤独得有些可怕。
一只金色的幻蝶避开晨间湿漉漉的风翩翩而来。
洛笙步子一顿,以为是师兄传回来的消息有变。
却不料那幻蝶破碎,带来远方的声音分明温和,却不属于她的师兄。
“转眼又到了月末,姑娘可顾着自己些。”
洛笙一愣,脑海中飞速回忆着与“月末”有关的一切。
也没有往前翻很久——上月月末赶上枫庭小主子及冠回山,刚巧瞧见她扶着腰静坐。
原来乱羽连这样的事都替她记着……
洛笙不知想到什么,忽的笑出来。
这一笑却带了从前没有的苦涩。
她这旅居人间的仙界神明……原来也是会眷恋人情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