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眠张罗着招待,千叮咛万嘱咐让王闻涯留下吃饭,甘棠便承担了招待恩师的责任。
前院里喧哗不减,甘棠带着王闻涯到偏厅休息。
王闻涯问了她的近况,得知她现在已不在慈济医院行医,而是回到书院学习后,微微有些诧异:“现在是谁在教你?”
这问题,问得尴尬。因为甘棠现在在做的事情确实与学习无关,她不是书院的学生,却在丁宝司的安排下,用着书院的资源。
但这些,不能说。
甘棠面色不改,笑着回应:“还能有谁?自然是丁老师,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许多。”
王闻涯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这是我朋友在民间搜罗到的药方,说是止咳有效。但我吃了好些时日,病情都不见好转,你帮我看看。”
甘棠摊开药方,最上面的那张纸上确实是止咳的中药方子,但下面那张,竟然是她曾经写给常溪亭的配方!
这药已在前线运用,所以能有这药方的,只可能是常溪亭的上线。
甘棠震惊之余,抬起眼来,却见王闻涯欲说些什么。她赶紧伸手暗示止住对方开口,又用右手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耳”字。
王闻涯微微蹙眉,大概是没料到她这里的形势已如此紧张。
偏厅的监听器被安了五六个,就连甘棠都说不清到底是哪些势力安置的,每隔一段时间还会被焕新。她甚至都怀疑,好几拨人在背地里都可能已经过过招了。
甘棠嘴上说着:“这倒确实是止咳的方子,是银翘散,金银花、连翘、桔梗、薄荷、甘草,这些本就是清热解毒的。不过,主要还是医治风热引发的咳嗽。我对中医的了解没有那么多,老师这药服着无效,可去医院看过?”
她同时在桌上写下:意欲何为?
王闻涯接过话,演技爆棚:“之前落下的病根子,去医院看过两次都查不出来,这才去看了中医。”
桌上写着:常已死,需援手。
甘棠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老师若是不急着走,等过两日,我陪老师去一趟医院,再做个仔细的检查。”
桌上画满问号,已经表现出她的疑惑。她已经提供了药方,这还不够吗?
王闻涯察觉到今日并非是说话的好时机,应了一声:“原本是打算初六离开的,那就约在初三,倒是麻烦你陪我走上一趟了。”
“老师说的这是什么话,无需与我这般客气。”甘棠笑了笑。
随后,王闻涯收起药方,二人不约而同地聊起了文学诗词。
王闻涯在吃饭前,突然说起了中隐:“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
因着他们先前在谈论李商隐的诗,王闻涯的这句话并不算突兀。不过,甘棠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他是在将她与那些隐士类比。
小隐,苦于生计,与甘棠不符;
大隐,身于权利旋涡的中央,也与她无关;
她如今的处境,更像是中隐,看似进可攻、退可守,但这个前提是天下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