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愧疚,这只是个意外。”舒烬打断他。
发生这一切悲剧的源头不在向阿姨的刀上,而在背后那些妄图逆天续命的邪士身上。
向光河这么长时间所有的压力和情绪在舒烬的理解下瞬间绷不住了。
他是一家之主,是妻子的依靠。
女儿死了,老婆疯了,他甚至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
他要强撑着打起精神为女儿找到真凶,要扛起这个已经破碎的家。
向光河坐在医院的凳子上哭得不能自己,这一刻,他抛下所有需要克制情绪的身份和责任,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他给了舒烬一张卡,足够支付医药费乃至舒烬剩下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笔巨款舒烬说什么都不能收下,但向光河只说,他已经没有女儿了这些钱就当舒烬替安安花了。
夜色渐浓,万家灯火里有人开心有人哭泣。
城市夜晚的风很大,却吹不散众生苦难。
少女的衣裙穿在怀念着她的母亲身上,她爱怜地用脸蹭着床上女儿最喜欢的玩偶。
身上的衣服有女儿的气息味道,玩偶上有,回忆里也有。
跨坐在阳台上,她一只手抱着玩偶一只手想要触摸天上那颗最亮的星。
好像女儿近在眼前一样。
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到牙牙学语的的一声妈妈再到她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明明那个馋嘴猫不久前还在说要做妈宝女,一辈子赖在自己身边。
眼前的幻影如泡沫破碎,她痛苦地大喊“安安!”
从车上下来的向光河抬起头看见自家阳台上的妻子立刻神色大变。
千万不要跳,千万不要!
我只有你了,老婆,你不要丢下我……
求求你,等等我,不要跳!
向光河慌乱的不停按着电梯,电梯显示的从二楼到一楼这么两秒的时间他都感觉度日如年。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不顾电梯里面有人,他直接把人从电梯里面拉了出来。
等到电梯打开的那一瞬间,坐在阳台上的妻子闭着眼睛张开双臂,期望下一秒可以拥抱到自己的女儿。
向光河打开房门,冷风从阳台上灌入整个房间穿堂而过迎面扑来。
风中还带着妻子身上的香水味道。
向光的身体像不受控制似的,浑身僵硬的抱着并不存在的希望打开了一个又一个都房间。
兴许刚刚是看错了楼层,跳楼的一定不是妻子,不会的,她一定在那个房间休息。
直到打开最后一扇空房间的房门,向光河绝望地斜靠着房门滑坐下来。
哪怕隔着二十六层的层高,楼下惊炸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有人跳楼了!”
“叫救护车啊!”
“还叫什么救护车,脑浆都摔出来了?肯定死了啊。”
“这好像是二十六楼那家的向太太。”
向光河硬撑着瘫软的身体,扶着墙往电梯走。
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一层。
单元门的大门敞开着,妻子白色的连衣裙已经被染成了红色,火红的一如她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
脑浆像摔烂的西瓜飞溅在地上,玩偶却一尘不染地刚好落在她眼前。
向阿姨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尸体还有围站一圈的吃瓜群众,她伸出手想要触摸抱着自己尸体的向光河,手却直直的穿过。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我能见到安安了!”她又高兴又难过,脑浆和血从眼眶流出。
“有鬼是真的,但是你见不到你的女儿。”
黎琮出现在向阿姨眼前。
“你?你不是…安安同学吗?”向阿姨手指着黎琮,一脸不可思议。
“你该走了。”黎琮眉心蹙了蹙,眉间一片冰冷。
本就不喜欢这个疯婆子,现在还用手指着自己,更讨厌她了。
“我要见我女儿,我都死了我一定要见我女儿!”
她突然态度强硬起来,像是不见女儿不会罢休一样。
可是她已经死了,又能做什么?
还一定要见到?真可笑,她以为她在和谁说话。
“现在立刻跟我走。”黎琮不想和她废话。
向阿姨望着涕泪横流的向光河,这一刻她才发现这段时间都是丈夫一个人忍痛苦撑,她可以躲在丈夫怀里哭,他却只能自己忍受。
“我不走,我要陪着我先生,我不走。”她哭着跪在黎琮脚下,“你把我们女儿带来好不好,你就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吧!”
对于这种妨碍工作不配合的鬼魂,加上黎琮自己主观上的讨厌,对她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我当了这么多年鬼差,见多了你这样的人。”
“失去女儿不是你的错,沉浸痛苦也不是你的错,无法接受更不是你的错。”
“既然已经逃避把一切都抛给你丈夫一个人了,还有什么执念?”
“你死了又怎么样?死亡是你自己的选择,不为任何人。”
死亡就是结束吗?
死亡就能见到想见的人吗?
当然不,世间没那么多你想就能做到的事。
就算向慈安的魂魄没有被邪士拘住,这个时间她也早就投胎了。
向母哭得伤心,黎琮看的心烦。
明明已经抛下一切了,却又有想要留下的执念。
选择死亡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她丈夫一个人,人都死了又想留下。
留下做什么?看着你丈夫痛苦吗?还是和他一起痛苦?若真为他着想,那又为什么选择自杀让他死女又丧妻。
一切已然成为定局,而这种浪费生命的人死一万遍也不足惜。
黎琮厌恶极了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