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终极混沌”,是没有语言可以描述其形貌的存在。
那是犹如万花筒般变幻的无限幻象,又或者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亦或者一颗黑色的太阳在旋转……
而在那片混沌王座的周围,环绕着没有固定形状的舞者。
祂们毫无心智可言,散漫,却又永不停歇地跳着亵渎的舞蹈。
还有那些疯狂乐手,用祂们那不可名状的爪子抓着可憎的乐器,不断鼓吹着。
一种疯狂而尖锐的笛声不断从那闪烁着颜色的帷幕中过滤出来,无限飘向那座宫殿,飘向那居于混沌王座之上的伟大存在……
秦智博双眼瞪大,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此刻,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像是中了禁锢术,一切的活动都被禁止了。
他的感官被死死定在了那座混沌王庭。
他的嘴唇微张,看起来很冷静,但只不过表情完全僵硬了。
那伟大王座上的是什么?
那片终极深渊是什么?
无定形的舞者和乐手是什么?
而自己现在又将被带往哪里?
与此同时,驮着秦智博的邪恶夏塔克鸟似乎也陷入了疯狂,一双狭长的膜翼在以太中剧烈抖动着。
不过它却依旧坚定不移地执行主人的指示,一往无前地冲向那条毁灭之路。
等在那条毁灭之路的尽头,正是那混沌核心的、无可名状的毁灭。
就在这时,以太宇宙形成的海面似乎突然掀起一阵波澜。
秦智博的身体姿势、甚至脸都保持不动,只有眼珠子能斜着瞥向那里。
在周而复始的波澜之上,他看到了数只海豚驮着一只巨大的锯齿状贝壳。
闪烁着绚丽光芒的贝壳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站立着。
祂那只干瘪的右手里拿着三叉戟,左手牵着绳子,在翻滚的以太海洋中破浪前行。
尽管如此,祂也是朝着那条混沌王座越来越近。
秦智博的目光略微闪烁,嘴里的舌头动了动,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你也是吗?
在他看来,那位可怜的老者和自己一样,都是被迫走上这条毁灭之路的。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坐骑是丑陋的马头怪鸟。
那位老者的坐骑,是拥有着美好象征的海豚。
如果允许的话,他倒是想将自己的身体彻底转过来,与那位老人好好谈一谈。
尽管这改变不了二人的最终结局,但却可以将注意力转移一下。
意志值什么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在临行之前找一位伴侣,才是他现在唯一有可能做到的。
为此,秦智博开始从喉咙里强行迸发声音。
哼……
哼……
这一声声闷哼,就是他现在所能做到的极限。
只是这微弱的声音在遍布宇宙的哀嚎与窃笑声中,显得太过薄弱,甚至连萤火与皓月都算不上。
即便如此,秦智博还是拼劲全力在呐喊,制造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的声音。
哼——
哼——
也许是这微不足道的坚定意志起了作用,隔着无法丈量的遥远距离,那位骑着海豚的白发老人竟然缓缓转过头来。
祂的目光无比庄重,却又透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仁慈,同样隔着这片遥远的以太,望了过来。
不过祂也仅仅是望了一眼,便决绝地将头转过去。
祂一扭手里的缰绳,便驾驶着海豚和贝壳马车消失在以太海洋中望不见的深处。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所以他不是和自己一样,是被什么存在强迫过来的吗?
可怜人竟只有自己。
在这几乎凝固的瞬间,秦智博的内心感到了无边的绝望。
所以就连找个一起上路的伴侣都没有吗?
难道自己必须和胯下这只丑陋、肮脏、邪恶、污秽的夏塔克鸟一起撞向那终极混沌王座,迎接毁灭吗?
我命由我……
不由……
秦智博的双眼渐渐被暗淡世界填充,也渐渐失去光泽。
可就在他的双眼即将彻底失去光芒的时候,来自那片永恒世界的下方,竟然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光泽。
这光泽是从下方照亮的,再一次点燃了秦智博逐渐冰冻的思维。
那是一团灰褐色的无名薄雾,像是不断变幻形状的巨大星云。
薄雾之中,似乎有某种隐藏的光源。
直到其像是被富有生命力的无形大手轻轻拨开,秦智博才看清了那存在于无名之雾中的本质。
那是聚集着无穷光辉的亿万球体。
虽是亿万球体的聚合物,每一颗球体却似乎能投射出边际无限接近无穷大的宇宙。
每一片天空、每一处海洋、每一缕晨风都掉落其中,化作纯金色、暗紫色、玫红色的耀眼喷泉,从中心向外缘迸发。
秦智博的眼珠子向下到了极限,之前几乎褪去颜色的瞳孔上,现在映射的也都是那些光球的色泽。
他的大脑有种似从相识的感觉,却又有种某个讳莫至深的大秘密无法被吐露出来一般,一时间想不出那是什么。
不过,他的身体沐浴在那光泽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治愈。
只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他再次鼓足力量,拼尽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粒细胞,朝着下方使劲。
他虽然永远无法改变邪恶夏塔克鸟的航行,但却可以试着跳下这趟通往毁灭的“列车”。
眼前这缕救赎之光就是唯一的机会。
哪怕这些光球只是从无名之雾中诞生出的幻想,只要稍一靠近便会如海市蜃楼般崩塌,剩下无尽的虚空与黑暗。
那他也要全力一试。
如果尝试一下,或许还有机会。
如果什么都不尝试,那就是“0”,什么都没有的意思。
秦智博紧紧盯着自己的手臂,心中不断呐喊。
动啊!
快动啊!
动弹一下!
他竭尽全力去与那股为自己套上桎梏的力量对抗,可却收效甚微。
除了大腿内侧的肌肉线条有了几次绷紧的感觉,更多的变化就没了。
他依旧是只能保持骑乘着夏塔克鸟的姿势,直到力量枯竭,都无法主动跳车。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唯一的救赎之道,自己都无力抓住吗?
就在秦智博的内心几乎再一次陷入绝望,只能被动接受这悲惨的命运之时,虚空中的一只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就是这轻轻的一推,秦智博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阵风吹过,将他从夏塔克鸟的后背上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