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道:“还有这渊源,那也算半个熟人了。”
兄弟两个在门口说话,屋子里也听到动静。
满笃垂手站着,有些忐忑。
外头说起这位九贝勒,可不是个脾气好的。
他也想起了人参案,担心九阿哥记仇。
当时桂元没有重判,可是也不算轻,在盛京衙门前枷号了几个月,人磋磨着半死不活的。
这会儿工夫,九阿哥与五阿哥已经进来。
“五爷……”
满笃忙上前。
五阿哥对九阿哥道:“这就是左侍郎满笃满大人……”
随后又对满笃,道:“这是九贝勒,今日开始在理藩院行走。”
“九爷……”
满笃躬身。
九阿哥颔首道:“满大人……”
虽说如今他是行走学差事,可也没有太热络的意思。
他又不打算在理藩院常驻,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之前没有留意过这一位,这乍一看不像是文官,倒像是武官似的,看着高壮威猛。
九阿哥只盼着这人行事也是武人做派,就好了。
省心。
至于记仇,还真谈不上。
要知道,也就是桂元了,既是宫妃堂侄,又是皇子伴读,换了寻常人,卷进人参案中,不死也要流放。
哪里会罚金枷号就过去了?
从左侍郎这里出来,兄弟两个又去了右侍郎处。
这位右侍郎,有些九阿哥熟悉的影子了,明明是满人,可是看着气度有些像张廷瓒跟曹曰瑛,清瘦高挑,透着几分儒雅。
不过这补服是怎么回事?!
石青色下水多了,都成了灰青色。
袖口那是什么?
绣了花?
还有那靴子,是怎么回事?
也绣了花?
不是精致的那些绣花,也没有太突兀,还是能看出端倪来。
这石青色的褂子是旧的,补子却是新的,看着有些不协调。
九阿哥不好细看,克制着,移开了视线。
这位右侍郎谦卑有礼,却自带风骨,不使人觉得谄媚,穿着褪色的旧衣,也依旧从容。
跟哈雅尔图的圆滑跟满笃的方正都不同。
九阿哥跟他没有什么好说的,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五阿哥出来。
等到离这北屋远了,九阿哥才小声道:“这伊道是怎么回事啊,这怎么透着寒酸?这理藩院侍郎,也是正二品大员,哪里就这样困难了?”
五阿哥道:“不是正二品,顺治元年衙门设立时是正二品,后头改为正三品;康熙六年升为正二品,九年又降为正三品,外头说起理藩院侍郎为‘同侍郎’,就是这个缘故了。”
九阿哥道:“怪不得能直接从侍读学士升右侍郎。”
之前他还想着这左右侍郎都跟噶礼似的幸进,一个是正四品升正二品,一个是从四品升正二品。
这理藩院侍郎是正三品,倒是说得过去了。
五阿哥接着说伊道:“出身寻常旗丁人家,下头两个弟弟都阵亡于乌兰布统之战,他是长子长兄,没有分家,养了两房的侄儿。”
九阿哥赞道:“那为人还真不错,也有一个好贤妻。”
五阿哥听着道:“好好的,你怎么说起女眷来?”
九阿哥道:“他是长子长兄不假,可是这操持家务的却是他夫人,本是诰命,夫贵妻荣,却能陪着他抠抠搜搜过日子,还能给他的补服缝缝补补的,不是贤妻是什么?”
五阿哥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荷包,想到了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年纪不大,却是坐得住的,整日里活计不离手。
九阿哥却想着兵部的抚育制度,这阵亡披甲的妻儿,也有抚恤养赡银子,只是不多而已。
“这两兄弟都阵亡,总不能半点战功都没有吧?战功攒的爵位呢?”
九阿哥道。
福松外公与舅舅也是亡于乌兰布统之战,父子的战功留了世爵。
五阿哥道:“在他二房侄儿身上,正五品拖沙喇哈番,去年成丁,年初补了工部主事。”
九阿哥赞道:“那这伊道还真称得上是仁厚君子了……”
要知道,这世职都跟着前程来的。
孩子年幼,功劳换下的爵位落到成年兄弟身上,也是常见的。
伊道既抚孤儿,还将世爵留给了侄儿,不管是求名、还是真仁厚,都值得尊重跟褒奖。
能从四品侍读学士,直接升三品,可见这人品也得了御前的肯定与赏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