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果然是教中使者,正是刚才的红衣少nv。
不过此时为了遮人耳目,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黑se大氅。
“姑娘带来了什么新消息么?”
“你们要对付的人,每天都在施粥场上舍yao看病,”少nv即没有客套,也没有称呼,冷着一张脸平白直叙,“坛主要你们用最奇诡的方法杀死他。”
“若论奇诡的法子,我们等凡夫俗子怕是没有如此的道行。”闵展炼含笑道,“只怕贵教各种奇men法术更为适宜。”
“那不是你说得捣鬼嘛,”少nvlu齿一笑,“成不了大事的。”
闵展炼陡然警觉,这几句话是在盏茶之前说得,自己住在这里房前屋后都有手下人布下暗卡,此地又没有密室地道,绝不可能有人潜伏偷听——这nv人居然能听到!
“此事难办……”
“哼哼,你不就是要钱么?”少nv冷笑道,“青城山马堡主撞邪阖家自尽的事情不就是你所为?给你加五十两银子,一定要让他死得轰轰烈烈——天谴而亡。”
张应宸还不知道有人要“天诛”他,尽管有可疑的人物在监视盯梢,但是张应宸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刺ji其他人的举动,对方不管是谁,不至于会痛下杀手。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里面可能有本地的某些会道men出于竞争意识要置他于死地,这种可能xing始终是存在的。
山东地面上的会道menmen类庞杂,大的有闻香教和罗教,至于各种支派、会道men更是名目繁多。闻香教的名气很大,力量也最大。白莲教徐鸿儒就是河北蓟州闻香教主王森的徒弟。白莲教在山东潜伏经营二十多年,徒众二百多万。盘根错节,势力极大。天启二年的暴动失败之后,白莲教在山东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是余党实力犹存,继续潜伏活动,待机而起。崇祯二年围攻莱阳,同年余党朱炳南也在河南睢州进攻官府。至于罗教更是土生土长:祖师是山东人罗清,在漕运兵丁中有较强的实力,其支派也很多。
张应宸从阅读史料中知道,明末山东活动的罗教、闻香教、弘阳教、黄天教、一气灶香教等几个较大的教派里,弘阳教有红羊劫数的预言,自称是罗教传承,喜走上层路线;一气灶香教更像巫化的道教,而且一直标榜不参与叛luan;倒是嘉靖年间虎眼禅师李宾创立的黄天教在明末和李闯走得很近,并在明末的传教活动中为李闯大肆传播十八子等图谶。
“不知道谁会对自己下毒手?”这是张应宸最近一直在考虑的。他目前对罗教的消息掌握的较多较为及时,山东的天主教会中有一些过去的罗教教徒,当然那似乎是他们把天主教的圣母崇拜和无生老母信仰hun淆了的结果。鹿文渊因而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很多消息传送到他这里。
但是这对他的处境没有丝毫改善。三个乞丐日日都把守着道观的前后men,而他一出men就会感到后面有人盯梢,不管到哪里,都会遇到男nv老幼不同的人在暗中跟踪窥视。有几次夜晚他被屋顶上传来的极轻微的脚步声惊醒。
张应宸非常吃惊——显然他在对方那里的地位已经大大提升。很可能,一场针对他的行动正在谋划之中。
他不知道对手到底打算怎么办,如果要他的命的话随时都可以。对方引弓不发,显然有bi迫他走路的意图在内。
张应宸到底没有准备随时殉道的觉悟,在眼巴巴的盼望着申请的保镖们赶快到来的同时不得不认真考虑起离开这个地方了。
但是,自己的宣教人员还没来,若是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这些日子他辛辛苦苦的治病救人所hua费心血等于全盘皆输——他舍不得。
这一日,他刚刚从粥场回来,却见道观men口停着一乘轿子,明清和几个家仆打扮的人正在等候他。
原来本地城北有个大店庄,庄里有位缙绅,名叫庄谦。原本是京里的官儿,最近刚刚致仕回到家乡。本县的县令和缙绅们刚去见过他,原本想请他出来帮着赈济灾民,没想到庄老爷回乡不久就感染上了时疫,一病不起了。家人听说张应宸的医术高明,便派人前来延请。
张应宸听说有缙绅相请不由得jing神一振。到缙绅家瞧病,少不得可以吃喝享用一番。这住破房子吃黑饼子喝苦水的日子总算能稍微消停几天了。何况待在缙绅的土围子里也比这里安全。当下将yao材收拾收拾,带着徒弟们去了。
到了大店庄庄家,看了看病,原来这位庄老爷不过是受了暑热,加上饮食不慎,腹泻不止。有了脱水的症状。渐渐得就开始水米不进了。
这对张应宸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最近得这样病的人很多,他已经mo索出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加上手中的“特效yao”,简直是百治百灵。
于是张应宸又一次的享受到了“贵宾”的待遇。虽然他已经习惯了病家的尊崇和优待,但是眼下这个地方,有钱人的尊崇比饿得快死的饥民的尊崇要来得实惠的多。张应宸发觉,这里是比那破道观好多了:离城不过三四里路,去粥场和附近治病传教都很方便,大店庄又是个土围子,一般生人进不来,最起码他在睡觉的时候被砍下脑袋的机会会少得多。当下便又扯了许多“症状”,唬得庄老爷和家眷们一愣一楞的,总而言之,庄老爷这病得长期治,否则容易反复。于是道长就顺理成章的在庄老爷延请和家眷们的苦苦恳求之下在宅子里安顿下来。不过破道观那个地方他还是继续租着,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