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读简谱，会唱歌，会拉一点手风琴，会吹口琴，可能你们觉得没什么，但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听你的口气，你一定很喜欢你妈妈，崇拜你妈妈，她对你也一定很好对不对？”

“是啊，我跟我妈有时候就跟朋友一样，不但是我们家兄弟姐妹，她那些学生都很喜欢她的，每年教师节她都会收到大量明信片。”

“是，我也觉得你妈不错，不像别的中年人，比如我爸，他真不行……算了，不想说他。”

“巧了，我也不想说我爸。”

张不凡还是开心的，宋扬还能觉得他妈妈不错，这证明他至少是一个正常的少男少女，基本上如果哪个少男少女不被他妈妈降服，他都会觉得是对方不正常。

两个人都笑了。

“你真的没见过你妈？”张不凡问。

“不知道，我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在超市里找不到我爸和我姑，看到有个女在跟一个男的说着话，然后扭头看着我停下来不走，看了好一阵，好像还哭了的样子，还想过来抱我，我心里就想这个人可能就是我妈妈。如果说那个是我妈，那可能就是见过。”

“可怜的娃，这还要猜，你没有照片吗？”

“没有，我爸把所有她的东西都处理了，一点都没有留下，以前我还知道她的名字，现在连名字也忘了，也懒得去找了。”

“那你怎么会觉得那是你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亲近，亲近到想让她抱着哭，可惜马上我就被我姑拉走了，我问那个是不是我妈，我姑说别傻了，那是人贩子，可是我一直还在想，我不相信她是人贩子，到现在有人提起我妈，我还是想到她。”

“你难受吗？”

宋扬沉默了一下才说：“你是我的朋友，我才跟你这样说，谁不想要妈妈，我就是恨我爸没有把我妈妈留下，我才一直跟他闹的。”

“说不定本来就不是你爸的问题。”

“不是说不定，我知道不是他的问题，我奶奶说，他那时很爱我妈的，也不怕别人笑他怕老婆，不管我妈怎么无理取闹都忍着，想着法子逗她开心，从来不跟她说一句狠话，他已经把一个男人所有的尊严，在我妈面前放弃了，还是没能留下我妈……”

“那是你妈要跟他离婚的？”

“是啊。”

“为什么？”

“没钱，而且那时我姑需要学琴，我奶奶有时候钱不够，我爸就帮着给，我妈为此非常生气，有时说出很过分的话，那时，我奶奶、我爸、我姑，每次见到我妈都害怕，都得陪着小心说话，可惜就这样，我妈还是决心离婚了。

我姑说，正式离婚时，一家人都快崩溃了，我爸也是好几天睡不好，吃不好，我姑也崩溃，她认为就是因为要坚持学琴才导致这一切，还去求我妈说她不学了，求她回来……”

“那时你应该也很伤心吧？”

“我那时说是才三岁，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听奶奶说，离婚后我爸彻底放弃了他的文人梦，跑去做生意，可是做了生意，还是忘不了他的文人梦……他其实也不容易的。”

“那你为什么还跟他拗？”

“反正别人有妈，我没有妈，就是他不对。”

“你爸后来也没有再婚，给你另找个妈妈？”

“也不是没找过，做媒的人不少了，都没成……我姑说，我爸是被他自己的小说坑了，一直想找他小说女主角那样的女人，能找到才怪。”

“你爸也写小说？”张不凡吃惊不小。

“是啊，我爸可是省作协的，他的书还正式出版了，可没几个人看，好多年前了。”

“你这有吗？”

“没有。”

“你看过吗？”

“我不看小说，本来也想看一下的，我姑叫我别看，看了会一肚子气，现在一说到那个小说我姑就不高兴，连我爸自己不太想提那小说，说是当时生活太少，没能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