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凡看看邱素萍，明白她其实心里还是非常难过，很想安慰她几句，可是她表情明显地拒收任何安慰，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或者说了能有什么用，所以终究什么也没说，起身跟着朱朝吾身后走出了校办室，心里希望邱素萍能主动打声招呼，但是不出意外的，没有！

他感到有点失落，这件事如果不是邱素萍闹出来的，他不会主动顶到前面去挡枪，毕竟他到这学校还不满两个月，而且此前校长对他也还不错，可是看到邱素萍一声不吭只在流泪，他脑袋一热，就把火力引过来。

回头想想，其实有朱朝吾在这里，他完全可以不这么急着做这些的。

这一下好了，得罪了校长不算，好像邱素萍也没领情，真是好不尴尬。

好在校长第二天好像就忘了这件事，一点都没有记恨张不凡的意思，跟张不凡该开玩笑时还是开玩笑，这让张不凡松了一口气。

长期实践证明，被校长记恨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邱素萍的所谓“教学事故”，在科室里被偷偷议论了一下，却没有引起多大风波，最愤愤不平的就是梁玉，梁玉一直觉得邱素萍看不起她，当然她也瞧不起邱素萍，这件事给足了她瞧不起邱素萍的理由，能说明她教学能力不足，道德水平低下，由此还得出如今的师范生一年不如一年的结论。

大家都愿意赞同她的话，可就是没有人愿陪她深入探讨这类问题。

梁玉并不掩饰自己的态度，邱素萍若来科室，她一定会逮个机会，说一些很不客气的话，什么市五小不欢迎没有师德修养的人来误人子弟，什么现在的师范生光知道打扮玩乐，穿得象狐狸精一样，年纪轻轻的就谈恋爱，不把时间放在学习上，等等。

但是邱素萍平时很少呆在科室，到了教学楼后就宁可呆在教室里，跟学生们一起玩，即使在科室，她也把梁玉的话当成耳边风，都不正眼回看一下。偶尔梁玉的风吹得猛了，就直接她刮到教室去了，让梁玉自讨没趣，但也加重了她的怨言，有时她干脆直接在其他实习生面前把对邱素萍的恶感坦率说出来。

有一次李婷实在是听不下去，回敬了一句：“梁老师，我们把五小当成宝，在邱素萍眼里却未必，别说这里不欢迎她，就是抬着大轿去请她，她还不愿来呢。”

至于在张不凡面前，那就更不用说了，她为张不凡鸣不平，因为听说张不凡还因此被校长批评了，她说哪个班级被摊上这样的实习老师，哪个指导老师都得倒霉，张不凡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可是张不凡也同样没有附和她，让她深感没趣。

所以梁玉等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敌人，但是不但敌人当她是空气，所有人都没把这事当一回事。

后来不知是谁，偷偷告诉梁玉说，这个邱素萍是市委大官的女儿，人家读师范本来就不是来做老师的，就是预备进入政府机关将来当官的。

梁玉吓出一身冷汗，来问张不凡是不是知道这些，张不凡说，这还能不知道吗？不要告诉我你一直不知道，我不信以你的智商会猜不出来。

梁玉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邱素萍犯了这么大错误，校长还对她和颜悦色，把事情压下来，为什么所有实习生，对她毕恭毕敬，不敢得罪她，为什么别的老师都尽量不惹她，原来大家都知道原因，只有她蒙在鼓里。

她从此就收敛了不少。另一方面，经过长时间观察之后，她确定张不凡和邱素萍关系不是一般的僵。或者说，邱素萍对待张不凡的态度，简直比对待她还恶劣。这个发现让她有点开心。

可是张不凡还是一直和她保持相当距离，她有求，他还会答应，但是绝不说一句能让她感到意味深长的话，她判断这只是他脸嫩，不想给人闲话，或者是因为刚来这学校，想先努力工作扎下根，所以对于张不凡的这个态度，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