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特别的回忆,就从文毕恭特别的出身开始。
文毕恭的父亲属于民族资产阶段,解放前有一家小工厂,解放后归国家所有,但是国家相应地作了补偿,他仍然担任厂长,日子一度过得非常不错,连佣人都保留着。
文毕恭是独生子,但天性比较叛逆,特别不喜欢母亲对佣人阿姨的粗暴态度,与家庭的关系并不和谐,他最喜欢的就是看书,写作,在高中时,就已经是名闻全校的才子了。
文毕恭跟黄绮上的是同一所高中,但不同班,一次学校活动上,黄绮献唱了一首绣金匾,当时她连妆都没有化,扩音设备就是音质极差的大喇叭,没有伴奏,清唱,但她一曲惊人,轰动了整个校园,大家都叫她小郭兰英。
理所当然的,她引起了文毕恭的注意,文毕恭偷偷地打听了她的相关信息,知道她出身于一个普通干部家庭,不但歌唱得好,学习也非常棒,写的作文更是经常成为范文,这让文毕恭偷偷地喜欢上了她。
偶然得知黄绮报师专后,他做了一件非常荒唐的事——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也报了师专。当时招生量不多,很难考上,但是幸运地,他和黄绮都考上了,更幸运的是,还进了同一个班级。
当时班上的同学大多数来自农村,只有文毕恭和黄绮来自城里。
文毕恭出身算比较特殊,性格也高傲,跟普通的同学不太合群,他心里喜欢黄绮,但不肯说出来,有时甚至还表现得特别对她不友好。
而黄绮则很开朗,跟谁都谈得来,人也长得好看,男生女生都喜欢她,只有文毕恭总是对她爱理不理的,而黄绮可能感受到了他的恶意,跟他也不怎么说过话。
那时候,学校经常组织学生到郊区帮助生产队干农活,文毕恭本来讨厌这种活动,不过却因此知道了,此前以为无所不能的黄绮,原来干起农活也跟他一样差劲,积极性倒是蛮高,可惜所接的任务,几乎都要靠同桌陈娟一个人干两份活才能完成,还好陈娟跟她铁,人也实诚,任劳任怨的,一点都不抱怨。
但是老师们对于这一对来自城市的才子才女的农活水平,算是有了清醒的认识。在一次农忙时,班主任安排他和黄绮一个小组,负责留在村里晒谷子,因为干这个不需要技术,其他人则没必要浪费劳动力在这里。
这个安排让文毕恭暗地里非常开心。
两人都坐在谷仓的大屋檐下,不过井水不犯河水的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约三丈有余,各带了书来,不干活时就各看各的书,互相不说话。
但就算是这样,文毕恭也觉得很开心,偶尔还不知不觉地吭起歌来,他虽然不算五音不全,但音准对了节奏却完全不对,他吭出的歌声钻进黄绮的耳朵,黄绮听得直皱眉头,不知他哪来的勇气在她面前吭歌。
晒谷并不是直接把谷子铺到晒场上,站一边干等着阳光晒就行了的,一开始就要整齐地先分成好多行,隔一段时间就得翻一遍让谷子均匀地被晒到。
具体方法是,隔一个小时左右,用一种板状的耙,当地人好像是叫趟耙,把每一行的谷子平移到行与行之间的空隙处,重新组成新行,过一段时间后又平移回去,如此反复。
文毕恭怀疑这仅仅是生产队为了不让晒谷者们太闲而额外增加的劳动程序,因为他不认为这样做非常必要,但这一回他很乐意这么做,他有手表,按照生产队长的要求,每到时间,他就赶紧拿起耙去翻,黄绮一见也急忙跟着翻,两人分别从两端开始,最后汇合到一起,但文毕恭下手快,每次都抢着完成几乎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