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阵阵羊叫声回荡在耳边,咩咩声不断,直催人醒。
楚嫆缓缓睁开眼,半个身子嵌在他怀里,一只手还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清醒时便能觉察到的温度,宽大而温暖。
她稍抬头,只得瞧见他的下颚与英挺的鼻梁,浓密的乌睫紧闭着,还没醒。
楚嫆掰开肚子上的手,一点点挪动,旋即坐起了身。
下床穿好衣裳,红绸带辫发挽起,拉开毡帐的门走出来。
周围视野开阔,起起伏伏的草坡,不远处便是河流,此处仍带有些许绿意,牧羊们被放出来,大快朵颐地啃食沾染露水的嫩草。
羊叫还掺杂着潺潺流水声,妇人们在河边洗衣,说说笑笑的。
她前去洗漱,尉迟晏紧随其后。
陆陆续续收拾好后,胡布沁手提木桶带楚嫆二人去挤羊奶准备早膳。
来到一头拴着的母羊前,将桶放好,直接上手揉挤,乳白色的小水注一一入桶。
楚嫆在一旁好奇地盯着,看她轻轻松松的模样,有些跃跃欲试。
胡布沁示范完,笑着让两人来。
青黛率先,有些手足无措地不敢抓,平日里沉着冷静,遇上这事就变得小心翼翼,挤了好几次才出一滴。
轮到她时,一上手同样谨慎,奇怪的手感让楚嫆秀眉微蹙,挤弄了好一会,手法十分生疏笨拙,没一会母羊便有些不耐烦地走动。
羊蹄不小心踢到了桶,楚嫆眼疾手快慌忙提起,踉跄地后退,直至腰间出现一只大手掐住,脚下得以站稳。
偏头看去,尉迟晏拿过了她手里的桶,"我来吧。"
胡布沁看戏似的扬起笑,识趣地轻咳了两声,拉住旁边的青黛,"走,我们去洗衣裳。"
"哎,我…小姐……"青黛不愿走,但奈不住胡布沁的拉扯。
"等我们洗完,估计羊奶都热好上桌了,好姐姐咱去干其他事。"
胡布沁笑着强行将人拉走,待楚嫆反应过来时,都不见人影了。
尉迟晏熟练地挤着羊奶,动作麻利,面不改色。
她双手撑膝在边上看,想起了昨夜入睡前脑海里冒出来的问题,"可汗让你休养,那呼尔穆这事会如何?"
"呼尔部早些年与各部结下梁子,不用细查便知。"他回道:"人久久不归,而我又遭受追杀,经此事可汗定会心存疑。"
"即使呼尔穆有三寸不烂之舌,侥幸搪塞过去,恐怕也难再回到从前。"
尉迟晏抬眸看她,"只要心生疑,隔阂就会越放越大。"
"人心便是如此,经不起考验。"
楚嫆赞同这话,但转念一想,"你既说呼尔穆与其他各部有勾结,那你就不怕他回归时,真以此收服阿拉翰两地。"
"功劳一人独享,而你不堪重用,狼狈负伤。"
"又或者,你在这边休养,他们顺势夺走狼师的领兵权。"
他不紧不慢地专心挤羊奶,语气平淡:"你不是帮了忙吗?"
楚嫆愣了刹才恍然,话音哽在喉。
尉迟晏也没具体点明,"我只知可汗很重视。"
"当初命我潜入云国,亲自与陵襄王交接东西。"
"拿到后就立即送回草原。"
"你这一招栽赃嫁祸,在一定程度上能迷惑可汗。"
"若呼尔穆收服两地,就愈加显得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