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跟在身侧,小心地觑一眼她的脸色。
楚嫆又怎会察觉不到,只笑着:"好着呢,真没事。"
"只是刚刚的宴太过嘈杂,加上一直赶路没怎么休息好,有些累了。"
青黛知这是她宽慰的说辞,没有再问,轻应了一声"嗯"。
这一整天,她的兴致都不高,大多时间都是待在自己的寝宫里休憩。
再一睁眼时,天色已灰蒙蒙渐暗,立即重新梳妆好,前去庄重正式的晚宴。
宴席设在殿外,各路大臣与使者纷纷入座,酒水都喝了好几杯。
而皇帝心不在焉,环顾一圈都没瞧见她来,正想派人前往询问情况,殿门口的太监提着嗓子的话音响起——
"长公主入宴。"
闻声,众人不由得齐刷刷看去。
她换了身衣裙,上着正红金卉印纹襦衣,墨绿襟边绣珠,轻纱披帛,腰系蔽膝,下着银白褶裙,处处金丝绣纹,一眼足以吸目。
红带系墨发,云鬓花颜金步摇,款款步伐轻摇曳,红妆粉面,眉目秀丽,自持娇媚之色,不紧不慢,令宫中粉黛皆黯然失色。
远望恰如那诗画中所述的美人,难得一见。
头不垂,眼不避,面对众人的视线,丝毫不怯场,由内而外的矜贵气质,令人望而愣神。
楚裕看到她原是欣喜的,但又瞧见底下的群臣那赤裸裸的眼神,顿时微皱眉轻咳了一声。
众人听声,忙不迭回过神。
唯独有一人,酒杯未放,定定地注视,毫不避讳。
她走近时,隐约察觉,顺势侧看去。
四目相对的刹那,猛然顿住脚步。
那张熟悉到早已深深刻入脑海的脸,夜夜梦回当初场景,持刀亲自手刃,刀刀刺入心肺、痛恨无比的人。
哪怕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第一眼不是诧异,而是愤恨。
尉迟晏捕捉到她眼里的滔滔杀念,瞬间笑得眉眼弯弯,举杯一饮而尽,放下时对她轻轻一挑眉。
得意又嚣张的模样,短短不足一个月,再次出现在眼前。
无论是夜里还是白日,都像在阴魂不散地追着自己。
楚嫆面不露喜怒,暗暗咬牙隐忍。
他则瞧着对方这张脸,不知是不是体内残余的迷情蛊作祟,越看竟越觉着顺眼。
第一次见她穿成这样,很难不让在场的人为之注目,在听到是她时,自己甚至比其他人还要快一步地看过去。
这蛊毒,药效还是没清掉。
楚裕顺着她的目光停留在尉迟晏身上,眉头再次紧锁。
她收回视线,向皇帝屈身行礼,随后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青黛同样也看到了他,下意识摸向腰间,但因是有皇帝在的晚宴,佩剑利器都不能带。
人人到齐后,宴会真正开始,歌舞演奏一一展示,管弦乐曲,声声不绝。
有者醉心欣赏,有者觥筹交错,有者心怀鬼胎。
楚裕敏锐的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但也只是表面附和饮酒,笑脸相迎。
宴会来到最后一曲舞时,周围换了一批乐师。
舞姬抱琵琶先行入场,边弹曲边舞动身姿,走位时散时合,琴音渐渐高涨,合为一圈时散开。
中间忽的出现两名女子,两人皆是蒙着面纱,水袖轻舞,身轻如燕,摆若拂柳,千娇百媚。
不再是平常宫舞的规规矩矩,因此不少人都放下了酒杯欣赏。
楚裕则觉着俗气,扭头瞧向自己的皇姐,看她都没怎么动筷,稍压着声音喊道:"皇姐。"
周围是略微嘈杂的曲乐,她完全没听见。
楚裕身旁的宫女见势,走下两阶来到她身侧,"殿下。"
"?"楚嫆偏头看去,可算是与他搭上话了,"陛下有何事?"
话音刚落,曲乐高涨,舞姬四散跳到了各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