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早下来的程筝在小区门口等待司机的到来。
贺家的司机王叔开着贺衡恩父亲贺铭城的车过来,将车停在程筝前方,王叔下车为程筝开门,乐呵呵地和他打招呼,程筝不自在地承受对方的恭维,鞠躬的半截身子能弯进地里,硬是被王叔拖着上了车。
“别客气小程先生。”王叔眯眯眼笑着,“都是自家人。”
“诶……诶。”程筝挡着脸钻进后座。
程筝到时,贺衡恩正等在门口,看到他下车,贺衡恩说:“进去吧。”
贺衡恩今天穿得意外的简单,也是一身黑,但上半身件半长的呢子大衣,打底一件贴身的高领毛衣,带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还真是……会装斯文。
程筝的目光接二连三地放到贺衡恩身上,手指揩揩鼻尖。
“……是为了今天的采访吗?”程筝温吞道。
“什么?”
“我说你今天穿的这身,见你平常都没怎么穿过这种风格的。”
贺衡恩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的穿搭:“算是吧,怎么了?”
程筝捏着鼻梁:“没事。”
程筝第一次来这种需要应酬的场合,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下藏匿的是商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他一进来就被动变得局促许多。
但他没有忘记昨晚陈一对他的嘱托。
“……”贺衡恩和他相视无言,程筝始终死死跟着贺衡恩不离开半步,好几次在人赶人的地方,贺衡恩都差点被他绊倒。
“你是紧张?”贺衡恩问。
“不,不是啊。”程筝站得笔直。
“那你在干嘛?”
“陈一让我这么干的,他让我看着你。”
贺衡恩的表情从不解换到无语:“没事,你别听他的,哪有那么多人要害我。
“哦……”
这家杂志在业内口碑不错,质量也算上乘,团队过于“死板”和“老套”,创刊以来一直追求高品质,厌恶任何一个行业内所谓的为虎作伥或者仗势欺人的那一类人。由于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也从很多地方得知了一些外界所不知道的秘闻与八卦,所以,能够被他们选中的被采访者,都是为人光明磊落的企业家,这也是贺衡恩如此放心的理由,今天的宴会到场的嘉宾都是很厉害的业内大佬,在人品上,是可以放心的。
“这是总编。”贺衡恩侧头与程筝耳语。
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最前方发表着很简短的演讲。
“哦好……”程筝记住了他的脸。
贺衡恩在交际中游刃有余地应对来自其他人的追捧和饱含深意的提问,程筝此刻对他和贺衡恩之间的差距有了最具象的认知。
一个人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够用年轻的身体去拥有圆滑的能力、用年轻的大脑以用最妥善的方式来处理发生的所有事呢?
或许是其他的富二代、公子哥,程筝还有得可想,但贺衡恩不是的,他知道他和自己的父母关系一般,他们真的会认认真真地教给贺衡恩这些道理吗?
还是,贺衡恩仅仅只是一个人,靠着自己的苦和累,走到今天这一步。
程筝之前是没想过这几年贺衡恩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不敢想。
“诶。”贺衡恩在程筝眼前打了个响指。
“啊。”程筝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贺衡恩脸上,和他对视后,程筝突然开口:“你累不累?”
“啊?”贺衡恩纳闷道。
他认为程筝今晚的表现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他无法了解程筝的脑回路,感觉他像单独一个星球生活,不是地球人一样。
“我不累,你累了?”
“哦,你不累那我也不累。”
“……”贺衡恩把视线移到别处。
贺衡恩重新和几个男人聊到了一起,他们提起贺衡恩之前办的那起公益性的案件。
“现在这种案子还真是不少呢,前几年我们老家那边,也是一个生了病瘫在床上的老人,好端端的就死了,他家没人全天都照顾他,等到发现的时候,人都没气了啊,听说是一头就从床上栽下去了。后来他们报了警,警察查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他杀的痕迹,那肯定就是老人自己掉下来了呗,后来是看见床边有个猫爪子的印儿……”
三十多岁的男人讲得激情澎湃,程筝掏了掏耳朵。
贺衡恩接过话茬:“对,现在很多的案件其实都是这样,尤其是很多村子里,大家缺乏法律意识,很多时候都想不到哪些事情其实已经踩了红线……”
程筝有点犯困,拼命憋着哈欠不让它打出来。
“诶?”程筝像上课瞌睡恰好被点到了名,身边瞬间绷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