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是蹙着眉,抬手指了指:“你额上的花箔……”
葛元徽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幸好,花箔还在,没有露出那花箔之下的伤疤。
“回禀陛下,臣女只是想在寻常妆容之上增添些许独特之处,所以才,才将花箔贴于额上。”
却不料,皇帝突然沉声:“这般装扮,气韵轻浮,全然不是一个名门贵女、皇亲国戚该有的样子!”
葛元徽呼吸一窒,葛贵妃也不明所以:这狗皇帝今日发什么疯!
在所有人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就见皇帝勃然大怒:“你出身定国公府,更是时常出入后宫,有贵妃和太后不时教导,朕亦十分关爱,本该端庄自持,好为华京闺门之表率,如今却学得民间那些不入流的女子,作这般轻浮的打扮,还引得其他官门女子争相效仿。”
虽不明白皇帝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小题大做,和葛元徽的打扮过不去,但方才那几个还鞍前马后的闺秀,此刻也不顾会破坏精心准备的妆容,皆是悄悄低头,擦去的额上的花箔。
葛元徽懵了,她这辈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一句重话,所到之处,耳边皆是恭维与吹捧,何曾听过这般严厉的指责?
她的眼圈屈辱得发红,嘴唇也不自觉哆嗦起来。
她这么些年积攒的好名声,让这华京之中,人人皆认定她高贵又出尘,堪称完美无瑕,世间任何女子都不能与她相较。
如今……却被皇帝定性,成了个轻浮之人。
看着这一幕,薛执宜也有些发怔。
平心而论,葛元徽的打扮虽是张扬,但其实不过分,而且她的打扮张扬,也仅仅是因为她原本就十分美丽,才显得那花箔有些华丽。
大雍的风气尚没有迂腐到,连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都容不下的地步。
皇帝的确小题大做了,但或许,皇帝其实是在敲山震虎。
前世她就知道,皇帝是十分忌惮定国公的,毕竟他掌握着西北的十万大军,在月岭关惨案后就是抵御北狄的主力,后宫有个贵妃,手里还有两个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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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家族,一旦皇帝驾崩,葛家这个外戚必将独大。
如今因为宫花这件事,皇帝怕是怀疑,宋贵嫔的所谓祥瑞,是有葛家人的手笔了。
薛执宜只摇了摇头:葛元徽或许还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是让皇帝心中对她身后家族的怨气,又加重了一分。
如今皇帝借故发作,为的不是这弹砸了的琴,也不是为了这花箔,而是为了敲打葛家人,也挫一挫葛家精心培养的女儿,免得他们再借由她的婚事,妄想大雍下一任皇后的位置。
此刻的葛贵妃只觉得反常极了,更认定今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连她也不知道的事情。
但她只能先定下心神,替葛元徽求情,道:“陛下,元徽年纪还小,不懂事。”
可皇帝却道:“连宫宴该如何打扮都未曾有人教过她吗?今日她损毁引凤啼,更是御前失仪,合该惩戒!”
闻言,葛靖阳连忙跪道:“陛下,此事元徽实乃无心之失!求陛下宽宥!”
可面对葛靖阳,皇帝却是换了张面孔,他和缓道:“靖阳,你放心,朕并无迁怒定国公府的意思,只是定国公替朕戍守西北多年,对家中儿女疏于管教也是无奈,朕不会责怪,而元徽于朕而言,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小辈,所以今日,朕才要替定国公好生教导元徽,免得她将来再行差踏错。”
葛靖阳却是一急:“陛下,元徽若是受刑,身子是扛不住的,家中只她一个女儿,自幼娇养惯了,父亲若得知,只怕要心痛!”
要为了这么点小事严惩武将独女,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堂堂帝王,怎么能在这些新科进士面前,留下这样的印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