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不是通过正常的渠道斩获到有关中原消息的。
他有着自己的渠道,这个老毒物…跟过的主子太多了,自然有一百个心眼儿。
特别是从司隶到关中,许多地方,他都是布有眼睛的。
也正因为如此,长安的快马还没赶来,贾诩就已经提前知晓洛阳的战况。
——洛阳丢了!
——天子丢了…
当这样的消息映入他的眼帘,传入他的脑海,这一刻…究是老江湖的贾诩也不由得脸色骤变。
可怕呀。
恐怖如斯啊!
贾诩就差倒吸一口凉气了。
曾几何时,他被曹操派来西线战场,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西线战场的局势尚未明了,可中原战场的局势已经崩了。
彻彻底底的崩盘了!
崩的的是转瞬而至,崩的是没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
那么现在。
呼…
伴随着一声粗重的呼气,贾诩不由得冷汗直流。
这是汗流浃背了!
现在,压力…已经全部都给到西线战场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让贾诩在意的是,多半…夏侯衡、曹真在雍凉募集的兵马,一时半儿是无法驰援到汉中了。
这是迫于形势下的分兵,那么…局部战场的兵力将势必一分为二!
怎么…
突然就有一种狂澜既倒,大厦将倾的既视感呢?
“爹?你的意思是…洛阳城失陷了?天子也…也…”
不等儿子贾穆张口…
“咳咳…”贾诩猛地咳嗽起来,咳声剧烈。
“爹…你…”
贾穆连忙去搀扶贾诩…
却见得贾诩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他没事儿,“别说那么多,也别问那么多,先回长安,连夜赶往长安,一些事情…必须等我见到大王后,再行议定!”
“好…好…”
贾穆连忙就招手,示意马车驶来。
可,搀扶父亲贾诩上马车时,贾穆心头又生出些许疑窦,“爹?此前的一败,刘备大军可已经至定军山脚下了,你走了,他们若是攻山?当如何?这汉中战场又当如何?”
“不仅我得回去,很快…怕是夏侯妙才得到这消息后,也得赶往长安…至于这汉中的战事,无妨…”
贾诩缓缓的说,“咱们在蜀中的眼睛已经得到准确情报,刘备缺粮…这些年,蜀中一直在战乱之中,蜀军又是占瓦口,又是征三巴,又是下梓潼,甚至最后都打到了下辨城,可谓是穷兵黩武了!”
“此番刘备出动二十多万大军,每日的耗粮量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他诸葛亮为了募集粮草,就差把整个成都给挖空了!可即便如此,蜀军的粮草依旧是捉襟见肘…呵呵,那个法正可精明着呢,不筹集到百日之粮,这定军山…刘备就是敢上!法正也一定会将他劝下来!”
按照贾诩的分析。
刘备大军不上定军山,那只是在战略相持,双方都保持着一定的克制与退路。
即便是粮草最终依旧没有筹集出来,大不了大军撤回,蜀军不会有什么损失。
可若是上了定军山,那居高临下,只要杀下去,破了魏军的防线,那整个汉中便悉数暴露在蜀军的兵戈之下。
那便是决战…
是有进无退,有死无生的决战——
而根据贾诩的探查,刘备之所以一直没有登上定军山,只是驻军于山下,便是在等…等蜀中粮食的运送!
等诸葛亮粮食的筹集…
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粮道难行!
粮食难筹!
诸葛亮便是巧妇…现如今,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也是贾诩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隔着马车的车窗,在这定军山上,居高临下的最后俯视向那山脚密密麻麻联营数十里的蜀军军营。
贾诩幽幽的叹出口气,最后喃喃吩咐道。
“走吧,起程,长安——”
…
…
“公子,前方二十里处便是洛阳城!”
随着马车外麋路的声音传来…关麟不由得拨开车厢的帘子,眺望向窗外。
官道都是崭新的,就连那些沿途的房舍都是重新修缮过一番。
整个洛阳外,一片全新景象,就像是丝毫没有受到这场洛阳城内变故的影响。
“看来,李藐与丕、植两位公子,这洛阳新城修的不赖嘛…”
“看来,我爹与我大哥也没有扰民半分…”
说着话,关麟不由得笑出声来。
用曹操的人力、物力、财力为自己修城,让曹操大费周章建成的新城成为他们荆州军的军事要塞!
这种事儿,无论什么时候想想,总是会有几许成就感的。
“我爹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在城外迎我,让兄弟加速前进,今晚之前抵达洛阳!”
“喏…”
伴随着麋路的一声回应。
关麟的马队,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在夕阳的余晖下继续往洛阳城方向行进。
马蹄踏起滚滚烟尘,甲胄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整个队伍,人数不多,可莫名的…显得既威武又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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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洛阳城的城门缓缓打开,关羽一身绿袍,赤面长髯,青龙偃月刀没有握在手中,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关麟的到来。
关羽不喜声张,哪怕是这个最器重的麒麟儿抵达,他也只是吩咐其余兵士各司其职,唯独他去出城相迎!
说起来,上一次见到这个儿子…还是在江东吧?
一别…又是几个月了!
一别,这天下的局势再度变幻、翻转了!大汉的三兴…就在眼前!
正直关羽遐想之际…
一道尘土飞扬的身影从城中疾驰而出,带着一支马队,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关羽,当先夺路往官道上行去。
关羽看得清楚,那是傅士仁。
而看到傅士仁出城,关羽似乎已经猜出,他要去哪里?
以及…他的目的!
“这家伙…倒是比关某还积极!”
关羽知道,傅士仁定是要出城数里去迎接关麟,他也知道,他的这个麒麟儿对傅士仁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是乱成马的大哥与三弟间的关系。
更是傅士仁脱胎换骨,如同焕然一新般蜕变的根源与动力。
“哒哒——”
关羽坐下马儿的蹄子有些躁动,俨然,也想奔驰而去。
反倒是关羽,在短暂的思虑过后,他眯着眼,微微一勒缰绳,然后自言自语道:“就让云旗的这个好大哥去吧,当爹的?何必与其他人抢呢?”
…
“哈哈哈哈——”
洛阳南十里处,隔着老远就听到傅士仁那肆意的大笑声。“三弟啊,你看看为兄是不是很够意思…你爹不过是在城门下等你,孤身一人,一个兵都不带,这什么意思?怎么…我三弟来洛阳,一点排面都不给么?也不知道他那爹是怎么当的?洛阳城再重要?有三弟你重要么?真不知道你爹那腐朽脑子里天天想的是什么?”
一时间,傅士仁倒是责怪起关羽来了。
站在傅士仁身边的自然是关麟。
说起来,关麟也没想到,大哥竟是出城三十里,带着几百人。
准确的说,是带着几百仪仗队伍…又是擂鼓,又是扬旗,锣鼓喧天…就差鞭炮齐鸣的去迎接关麟了。
排场啊…
满满的排场啊!
当然,关麟是理解老爹关羽的,老爹那人…他能独自一人出城相迎就不错了,除非是大伯来了,否则…擂鼓、扬旗、排场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心念于此…
关麟感慨道:“我爹…呵呵,不说他了…一点也不世俗,没意思…还是大哥你好啊!这是给足了小弟面子!”
说着话,关麟缓缓下了马车,他示意周围的锣鼓声停下,然后郑重其事的问傅士仁:“大哥…洛阳城内?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一切好的很哪…”提到这个话题,那可是打开了傅士仁的话匣子,他不由得大肆渲染起来了,“云旗啊,你是不知道啊…在清扫北邙山的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