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非但是不把他关麟放在眼里,简直也不把他爹关羽放在眼里了!
等等…
关麟猛地回过味儿来,连忙问:“门外不是有五、六个部曲么?怎生被一个年轻人打的如此狼狈?”
话还没说完,麋路一副惭愧的模样,“何止五、六个…我又喊来五、六个,我们十一、二个竟拦不住他!四公子还是…还是先躲躲吧?”
说话间,来人已经闯了进来,他看到关麟,却是收起了拳头。
“诸葛恪冒昧拜访四公子,见谅!”
来人竟是诸葛恪。
这…
白日里还一起洗澡呢,晚上就打进来了?
关麟心里嘀咕着——『这小子不讲究啊!等等…诸葛恪这么能打么?』
诸葛恪别看年龄小,却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主,白日里,在浴室内用孟子“仁者爱人”那一套没能成功说服关麟,他岂能罢休?
下午时就要再来拜访,可关麟哪里肯见他?
等到了晚上,诸葛恪再不敢耽搁,于是就动起手来,而诸葛恪自幼学习骑射,武功高强,曾受到过周泰、蒋钦等人的指导,寻常的部曲…十几个还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关麟看着诸葛恪,不禁皱眉。
外头已经有大量部曲支援了过来,一个个气势汹汹的。
主子的馆驿都被人闯了,部曲们自是脸上无光。
感觉一个个的脸面都被这小子按在地上摩擦了,甚至觉得都不配每日吃那半斤肉,主子这肉…简直是喂了狗了。
小主,
登时间,一个个龇牙咧嘴,卷起袖子,张牙舞爪…只等关麟一声令下,就要擒住这来犯之敌。
关麟看到是诸葛恪倒不紧张了,压压手,“好了,伱们都退下,本公子是讲道理的人,不屑于以多欺少,想来,这位诸葛公子也是讲道理的人吧?”
一干部曲哪里肯走?
关麟也不再赶他们,只是冷冷的看着诸葛恪,“诸葛公子,今早咱俩不就坦诚相待了么?如今深夜,你闯本公子的馆驿?所为何事?”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诸葛恪说出了第一句话。
接着深吸一口气,诸葛恪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炙热的望向关麟,“今早一别,我苦思冥想,终于意识到,四公子近来所做之事,非四公子本就心中存‘恶’,而是四公子不知道何为‘恶’?何为‘善’!所谓‘德’无义,‘道’无小,恃德者昌,恃力者亡…还望四公子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勿使得…那亲者痛而仇者快,勿使得皇叔之基业毁于长沙,毁于荆州!”
诸葛恪是决心要劝关麟悬崖勒马的。
他知道他父亲的书信已经传往江东。
那么…接下来,不出两日,关公之子欺压良善的消息就会传遍荆州。
无论关公最后如何处理,一定都会对其名望有损。
这不正是亲者痛而仇者快么?
关麟的脸却是拉了下来,他淡淡的反问诸葛恪。
“你有病啊?”
当然,他知道诸葛恪是对他好。
可…这种事,要如何解释?
关麟总不能说,我写了几本书,一准儿能救张仲景。
到时候,万一那俩小子不争气,没救成,那他关麟岂不是被重重的“打脸”了…
现在的状态就挺好!
“没别的事儿,我要休息了,你回吧。”
关麟直接下了逐客令。
诸葛恪则是激动的看着关麟,“在下只想知道,为何明明四公子知晓这么做的后果,明知会有损关公的名望,明知道会失了人心,却…却毅然决然的坚持要如此呢?”
“你想知道?”关麟看着这个打上门来的家伙。
诸葛恪重重的点头,通过与关麟的对话,他能意识到,对方不是一个胡搅蛮缠,或者不通道理的逆子。
这位关四公子是有想法的,甚至他还很聪明,比自己还要聪明,他知悉这么做的后果!
也正因为如此,诸葛恪实在想不通。
关麟却是笑了,直接一摆手,“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就在这时…
门外一道声音传来。
——“哪个不要命的,我云旗弟这里,也敢打上来了?”
是张星彩…
她快步的闯了进来,看到关麟,一个箭步就行至他的身边,好好的打量了一番。
无比关心的问:“没受伤吧?”
“他伤不到我!”关麟一摊手,表示安然无恙…
“是他打上来的?”张星彩转过身望向诸葛恪。
关麟点点头。
诸葛恪却完全无视张星彩,急不可耐的问:“四公子,你还没回答我呢?”
关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把目光移到张星彩的脸上。“星彩姐,话说回来,弟这儿正有一件麻烦事儿,需要解决…”
“什么?”张星彩好奇的问。
关麟则指了指诸葛恪,“驿馆外面有一口枯井,有劳星彩姐把这小子给扔井里,他想静静了!”
“你…”
原本满眼期待的诸葛恪,心态差点就崩了。
关麟却是已经起身…
诸葛恪想拦,哪里用张星彩出手,一干部曲齐上,已经将他按住。
“四公子…”麋路再度请示。
“扔井里去,让他静静。”一声吩咐后,关麟面朝诸葛恪,“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嘛,且坐在井里先想一夜…或许,凭着你的聪明才智,明早之前,就能想通了!”
“关麟…关麟…”诸葛恪尖啸着,已经被一干部曲给送了出去。
关麟则是搓搓手,心头喃喃。
『此所谓——坐井观天!』
『又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
…
江夏,伏虎山。
半日的急行,走过一道狭长的窄道,糜芳总算是带着一干部曲赶到了这“伏虎山”的石碑前。
——呼,呼…
一行人是气喘吁吁。
糜芳还嘀咕着,“季常就是太小心了,倘若不去贼曹掾属,不带着云旗的部曲,不带着那连弩与偏厢车,弟兄们…何至于这么累?”
的确,城郊的沔水山庄刚刚给关麟的贼曹掾属送去了七百枚连弩,一百驾偏厢车。
关麟留下来的部曲还在尝试着练习布下“车阵”、“弩阵”…
其实没啥技术含量。
只要知道大致的原理,就是小孩子也能布阵。
倒没曾想,糜芳赶过去…
要他们一股脑的往江夏伏虎山去支援!
原本…这些送出去的部曲,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没必要听糜芳差遣的,可一听是关麟信笺中要求的,一个个部曲顿时来了精神,龙精虎猛了起来。
小主,
跟着四公子,肉都吃了好几顿了,浑身都是力气,啥也不干…那不成吃干饭的了?
就等四公子一声令下呢!
于是,这九百部曲纷纷响应,就这样,糜芳带着共计七千部曲,七百枚连弩,一百驾偏厢车就赶到了这伏虎山。
话说回来,今儿的夜格外的寂暗。
整个伏虎山都安静的出奇。
哪里有半点敌人来攻的样子?
“咳咳…”闲来无事,糜芳站在这伏虎山的石碑前,询问道:“你们知道,这伏虎山名字的由来么?”
“难道还有渊源?”有部曲连忙问。
糜芳摆了摆手,那圆嘟嘟的肚子一挺,就像是腹有博学的样子,他扬起手。“何止是有渊源?”
糜芳细细的给部曲们讲述了起来。
“当年,云长初到这江夏,看中这块地方,就在此驻扎兵马,哪曾想…路遇一白虎精拦路!”
“于是云长就勇斗虎妖,伏虎除害,并以刀卓地,地下喷出一泉,诸葛军师听到此事,故而特地设了两处石碑,这些战船搁浅的地方叫‘伏虎山’,寓意着云长伏虎斩妖,往上三百步,则为‘卓刀泉’,寓意着云长立刀开泉,造福乡里!”
闲着也是闲着…
糜芳靠在伏虎山的石碑处,一边“吧唧”着嘴巴,一边接着娓娓讲述,“对了,还有这伏虎山隔壁的马房山,也是因为云长看重了那里放马、养马…故而建成马厩,就有了那‘马房山’之名!”
听着糜芳的话…
一干部曲适时的奉上了彩虹屁。
“老爷果然博学呀!”
也有部曲疑惑不解,“那老爷可知道,为何马良军师要我们来此守这些战船呢?如今枯水期,这些战船又无用,难不成…曹军还会费力不讨好的袭击这战船?这不是南辕北辙嘛?”
这问题…把糜芳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心里嘀咕着。
——『是啊…这伏虎山风平浪静的,谁会来攻啊?』
——『话说回来,云旗这小子挺聪明的,怎么会发来这么一封信笺呢?这不是谎报军情么?』
糜芳也是闲的蛋疼,不由得瞎琢磨了起来。
而人…往往就怕瞎琢磨。
这越琢磨,糜芳越觉得不对劲了。
——『会不会是云旗这小子故意的呀?』
——『这小子难道是猜透了马良的心思,故意如此激他,让他求我带部曲来守此伏虎山,然后…那筑新城的事儿,他不就顺理成章站在我们来这边了么?』
念及此处…
糜芳激动的不能自已。
一如窥透天机一般。
——『原来如此啊…这小子竟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得亏…是我糜芳,若是换个脑袋转过不弯的,岂不辜负了这小子的一番心思,诶呀…机智如我,机智如我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