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白死了么?
就不该有人替他们出头,替他们做点什么么?
以前读书时,关麟总是不能理解蜀汉所谓的“信仰”,现在,他多少能体会一些了。
这些将士的“信仰”,或许根本不是改天换地的梦想,只是为了活着,在“第一屠刀”的威慑下,勇敢的活下去!
“咳咳…”想到这儿,关麟轻咳了下嗓子,朝最后那个问道…“你呢?”
关麟记得,最后这个个子最低的叫张方,是兖州陈留人。
只见这人落落大方,拱手朝关麟的影子一拜,“重新向‘七公’介绍下自己,在下张方,家父张超、家伯‘八厨’之一的张邈!”
这个名字脱口,关麟一下子回过味儿来。
这是建安三年,张邈、张超与吕布、陈宫勾结,趁着曹操讨伐徐州,偷袭占据了曹操的大本营兖州。
而随着曹操反攻回来,最后围攻“雍丘”数月,破城之时,曹操为消心头之恨,除了诛杀了张超及张邈全家外,在此地屠城十日!
这是既屠徐州之后,又一次惨绝人寰的屠城…
而眼前的张方,怪不得落落大方,颇有豪门之后的风范。
原来是…张超之子,“八厨”之一的张邈是他的大伯。
呼…
关麟轻呼口气,这些人,还真都是与曹操…不共戴天、深仇大恨哪!
…
…
退了,一夜之间。
孙权的大军就退回了江东。
此刻,仿佛…天穹上,那无尽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个灰头土脸回来的江东甲士的头上。
所有人都垂头丧气,这仗打的,明明人这么多,可就…就是打不过。
如果说是“窝囊”吧?
也不尽然!
那就是纯粹的打不过。
从士卒战斗力、将士临阵指挥、主帅的统筹,所有方向…完败,彻彻底底的完败!
仿佛,这两场大败后,心头的气一下子就泄了,像是两条约定成俗的准则,镶嵌在每一个江东兵的心头。
其一,野战就是送死,更不要说攻城,下次吴侯在动员攻城,狗都不信。
其二,山西人不好惹,在这群山西人死光之前,东吴的北伐是没有一丁点希望的。
呼…
此刻的孙权站在长江岸边,他仿佛感受到了另一种悲鸣。
滔滔江水依旧是向东奔腾。
只是,那些长眠于逍遥津的江东子弟,却再也无法回家。
乌鸦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兴奋的嚎叫着,这是因为,逍遥津上那江东子弟的尸首,即将成为了他们最可口的食物。
——“呜”
——“呜呜…”
就在这时,重重的啜泣声响起,孙权注意到,他的身侧,凌统正跪在江岸边,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哭泣!
小主,
“死了,全都死了…”
“我那三百弟兄全都死了!一个也没回来。”
说起来,凌统就是太老实了。
当逍遥津上败局已定,面对张辽与他那群山西同乡,吕蒙、蒋钦、甘宁都是象征性的抵挡一下,然后迅速撤离。
唯独凌统最实在,愣是战到了最后一个弟兄倒地。
他多年培养的三百多个心腹亲兵一仗全没了。
“人死不能复生,公绩节哀…”孙权安慰道:“至少你还在,孤还在,不就是兵马嘛?你死了三百兵,孤给你三千就是了!”
闻言,凌统茫然不能自已的望向孙权,他张开嘴巴,他想要破口大骂,却最终还是把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这是兵的事儿么?
招三千个新兵,和他三百个从“伍长、什长、百夫长”里挑出来的亲兵,一道征战了这么多年的情份儿,那能比么?
当然,孙权的心情也不好受。
安慰过凌统,他望向这涛涛江水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更加迷茫。
先是被八百破了十万;
又是逍遥津一战,东吴的气都被打散了!
别说北伐,别说张辽了,就是现在提到个“北”字,提到个“张”字,士卒们都不敢大声说话。
更有甚者,若是在睡梦中听到这些“字眼”,无数江东子弟一下子就醒了,然后是彼此依偎,抱着被褥哭泣。
合肥之战,江东子弟已经被打破了胆哪!
呵呵…
孙权无能苦笑,他感慨道:“若孤那父兄还在,怎会经历如此一败?怎会让三军胆寒到如此地步?”
是啊,他才三十三岁啊!
三十三岁,北面,他就已经打不动了,认怂了!
而西面又因为那合肥赌约,即将面对的是坚如磐石的长沙三军,是固若金汤的江陵,是无双勇武的关云长啊…
这又是一个山西人!
孙权感觉他这辈子,怎么愣是过不去“山西人”这一关呢?
念及此处,不争气的眼泪就要从孙权眼角流了下来…
一旁的吕蒙连忙安慰道:“主公,胜负乃兵家常事…主公无需太过自责。”
“孤何必自责?”孙权大手一摆,他尤自死鸭子嘴硬,“此战败也就败了,孤不可惜!”
“可,因那合肥赌约,长沙三郡也没了,那刘备借荆州之事也没了,道义站在了他刘玄德那边,从此孤之东吴再难拓展?此谁之过?”
这…
吕蒙与身侧的凌统、甘宁、蒋钦等人面面相觑。
谁之过?
这不明摆着呢?
但凡这次统军的是条狗,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吧?
可…这是能说的么?
一时间,众人沉默…
只是,这份沉默俨然没有让这位“激怒攻心”又“心灰意冷”的东吴国主冷静下来。
他怒喝道:“诸葛子瑜何在?”
“孤就是听信他的话,才将那合肥赌约推波助澜,以至于如今骑虎难下!”
“是他,就是他此次出使,害了东吴,也害了孤了!速速,速速将他押来见孤!”
局势已经这样了。
作为东吴国主,威仪不能丢,那么…就必须得找个垫背的了。
刚好,他诸葛瑾,大小长短,正正适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