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看上去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他迎上阿加雷斯的表情,看他微微皱着眉,以为他被布鲁斯不修边幅的样子冒犯到,抱歉地说:“让您见笑了。”
阿加雷斯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别说比较好。他沉默着跟着阿尔弗雷德走到三楼,管家带着他推开一间装修简洁的卧室房门。
“这是为您准备的房间,您可以先在这里休整一下。”说着管家从口袋里拿出怀表看了看,说:“半小时后,我会来叫您,之后老爷会和您一起在餐厅用餐。当然,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按房间里的呼叫铃找我。”
说着他向阿加雷斯示意了一下呼叫铃的位置。
阿加雷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您先去忙吧。”
阿尔弗雷德礼貌地退出了房间,转身下楼,走向韦恩宅主人的卧室。
布鲁斯已经穿好了衣服,此刻正在卫生间弄湿了头发,使劲将乱翘的头发往下按,但那些头发实在太倔强了,总是不听他的指挥。
阿尔弗雷德从抽屉里找出一双和他今天的西裤同色的藏青色袜子递给他,布鲁斯停手放下梳子,接过袜子从卫生间走出来,埋怨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来了?害我出丑。”
阿尔弗雷德冲他翻了翻眼睛,说:“贝利尔先生抵达庄园的前半个小时,我就执行了叫醒服务,是你自己告诉我,说要‘再睡五分钟’,我出门迎接客人前又叫了你一次,你说‘知道了,你好烦。’,并向我扔了一个枕头,幸亏您没有和达米安少爷一样,有让提图斯上床的习惯,否则我怀疑上午袭击我的就不是一个枕头而是一只狗。”
布鲁斯怀疑他的管家就是为了这个枕头在惩罚他。
他哼了一声,强行转移话题道:“你觉得这孩子精神状态怎么样?”
阿尔弗雷德看了他一眼,说:“从表面上看,如果不是演的话,他的精神状态应该比你健康。你想要知道更多的话,建议等会儿准时下去用餐,然后亲自审问他。”
布鲁斯用鼻子哼了声表示对他用词的不满,穿好袜子重新走回卫生间,低头彻底在水龙头下把头发冲湿,阿尔弗雷德递上毛巾,他接过来擦干头上的水,然后打开了吹风机吹头发。
阿尔弗雷德站在卫生间门口盯着自己的主人看了一会儿,从刚才两人短暂的碰面来看,那个年轻人确实是完全不认识布鲁斯的样子。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对方救了人,但根本认不出布鲁斯的样子呢?要不然就是那个年轻人救的是“蝙蝠侠”,并且全程没有掀开过蝙蝠侠的面罩,要不然就是他救了化过妆,假扮成其他身份的布鲁斯。
但无论哪种情况,在当初阿加雷斯·贝利尔的居住条件的限制下,能藏住这样一个大活人并且不被发现,好像挺难做到的。
不过阿尔弗雷德也不急于这一时。他离开了卧室,下楼去厨房准备中午的食物。
二十五分钟后,阿加雷斯没有真的等管家来叫他,自己从房间出来往楼下走,往下看去,管家已经布置好了餐桌,一旁的餐车上也整齐的摆放着餐点,不过它们都被银质的餐盘盖罩着。
庄园主人布鲁斯·韦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他穿着和他之前穿过的睡袍同一个颜色的藏青色西裤,上身的衬衣是浅蓝灰色,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已经完全消失,从报纸和脸部的缝隙看过去,之前很明显的黑眼圈也完全消失不见,头发也被发胶固定的一丝不苟。布鲁斯·韦恩和杂志上一样光彩照人,刚才那个邋遢颓废的样子像是阿加雷斯出现过的幻觉。
韦恩也注意到楼梯上的动静,他抬起头看向阿加雷斯,然后合上报纸,站起身。
阿加雷斯注视着那双钢蓝色的眼睛,之前的那种眩晕感又回来了,这次他不怀疑自己晕男人了,而是怀疑布鲁斯·韦恩可能不是人!
他该不会是什么纯血魅魔吧,据他所知,只有这种极其稀有的魔族,才能无差别魅惑任何一种恶魔。而且不得不承认,这个韦恩长得真的很好看,很符合魅魔的特征。
眩晕感随着下楼靠近韦恩,越来越明显。
阿加雷斯不动声色地悄悄咬了自己舌头一下,用短暂的刺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还指望着在韦恩面前留下好印象,然后通过阿尔弗雷德说情,把自己弄进GCPD呢……
阿加雷斯站在了韦恩面前,韦恩也向他伸出了手。
他闻到一股非常诱人的香味,这种香味比刚才从管家身上闻到的那股隐约的香气更直接,更浓郁。他的前调是秋日丰盛的瓜果,像是葡萄,又像是石榴,但又综合着一些苦柚的涩意,它们越来越浓烈,然后变成发酵的水果那般浓郁的,纯粹的酒香。
阿加雷斯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所有酒桶都被打破的酒窖,酒液霍霍地在他脚下流淌,酒香安静地绽放,层层叠叠地将阿加雷斯包裹其中。
这是灵魂的味道,阿加雷斯确认,他的确是个人类,而且是个非常香的人类。
他的喉头忍不住滚动,吞咽了一下口水。
“贝利尔先生?”
他隐约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也许没有。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已经有些看不清韦恩的脸了,只能看到那双钢蓝色的眼睛,那里闪动着些许担忧。
阿加雷斯现在需要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要当着人类的面变成竖瞳。
“韦恩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感谢您愿意让我暂住在你的庄园。
后面这句话他说了吗?大概说了。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酒香缓缓散去,另一股让阿加雷斯着迷的味道从酒香中一点点显露出来,那是夹杂着硝烟和冷雨的鲜血味道,是浓郁到令他战栗的愤怒之火,是从恐惧和绝望中开出的花,它是那么鲜艳,就像热带雨林里危险又鲜艳的食人花那样亭亭玉立,向着受它吸引的生物悄悄露出森然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