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进贤清了清嗓子道:“你说得有理,但......但还是要懂的避忌。”显然他不打算深究这件事,转而向燕春妮倒是更为严肃,“你是否仔细问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我再重申一遍,游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既然成了亲家就要尊重他们,不能看不起他们。你看不起他们也就是看不起你儿子。”钟进贤又看了一眼孝川,道:“这句话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听到没有?”
“是,老爷。”燕春妮自知理亏也争不过孝谦,只好偃旗息鼓。
孝谦自是得意,觉得替小鱼和意沛出了口气,他朝意沛看去。但是令他震惊的是意沛的脸色极为严肃,愁眉紧蹙嘴角含忧,她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心事?孝谦得意的劲头儿也消失了,很想凑上去问一问,你怎么了。
晚饭过后等大伙儿差不多都散去的时候孝谦才打算快步跟上意沛去问一问,追出没几步就看到了意沛的身影。就差几步了,可就在他要开口的一霎那,芸香的声音传来。
“三少爷!你在这儿啊。大太太让我来找您呢。”芸香凑上来道:“我去饭厅找您,没找到,正想去你房里找呢。倒是巧了,碰上了。快跟我走吧。”
孝谦不禁向意沛看了一眼,她放慢了脚步、微微侧头但未回头,显然她听到了也踌躇了。可是她又马上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哦......哦,走吧。”孝谦总不能当着芸香的面追过去,只好暂时作罢,“走吧。娘找我什么事儿呀?”
意沛快步回到自己的小楼,紧紧地关上房门。灯亮的那一刻便是“哗啦”一声棋子落地的声音......
礼仪廉耻......纲纪伦常......一句句反反复复地在意沛的耳边萦绕。如果这两句话出于旁人之口,意沛或许会心潮起伏、颇感内疚。可当孝谦说出这两句话时,给意沛的的打击就不仅仅是这些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心灵不洁、道德败坏的女子,甚至连孝和的相片都无法直视。她怎么可以对丈夫的弟弟有着一丝超乎叔嫂之间的情感?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可是现今呢?她时不时地会想起孝谦,会想多跟他说话,谈话中会默契地尽量避开有关孝和的话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味这一日两人仅有的那么一点点相处光景。这是什么?意沛起初不懂,但当能够肯定的时候她又故意躲避,不愿想起。孝谦的那番话犹如寒天雪地里的井水,从头淋到脚,透心的凉、彻骨的痛、幡然的醒悟。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但她绝对不能对他有任何超出亲情的感情!
棋子一遍又一遍地洒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到棋盒里.......
金如珍把孝谦叫去无非又是一顿责备,说他不懂得避讳还要趟这浑水。孝谦不反驳,只是老老实实地听着、应着。约摸两个小时的训导让他有些晕头转向,走出母亲院子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夜晚寒冷的空气让他晕晕叨叨的思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心里还惦记着意沛,脑海中还是她愁容惨淡的忧思,他不自主地朝她的小楼走去,一路上还不忘四下看看有没有人看见,免得惹出事端来。
还没走远,孝恒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拉着他就往边上一拽,这一下子可把正儿八经赶路的孝谦给吓了一跳。看清了是孝恒后才放下心来。
“大哥!你干什么呀?”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吁口气道:“吓死我了。”
“我看到芸香带你往娘院儿里去,就知道娘要同你说晚饭时的事儿。”孝恒低声道:“我一直等你出来,到了这少人的地方才敢拉着你问。”
“问什么呀?”孝谦似乎惊魂未定,看着他问道。
孝恒焦急地说道:“你明知故问呀!”
“这会儿没人了终于忍不住了了?”孝谦对孝恒过分的容忍有时候觉得残忍,所以这个时候也不禁要嘲讽他一下,但当他看到孝恒无奈地低下头去时又心生后悔,“她只是受了风寒,大夫开了药。昨晚和今早服了两剂药,已见好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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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恒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叹道:“这个傻丫头,都快入冬了,还坐在院子里这么久。”
“想着心里的那个人出神了呗。”孝谦背着手低头看着脚下鹅卵石铺成的图案。
“她同你说的?”孝恒忙拉着孝谦问道。
孝谦抬头看看他道:“这还用问?唉~~就快进门了,今后你俩见面该如何是好呀......”孝谦抬头感受着冷冷的月光,觉得沮丧和无望。“就算天天能见面又怎样?”
孝恒听他这么说越发怨责自己当时因怒火冲昏头的偏执,他的脸上那种欲哭无泪的懊悔让孝谦不敢再往下说。他是当事人,肯定更难受更无助。孝谦对自己的口无遮拦很是后悔,大哥已经够难受的了,自己还要用这些话来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实在是不应该。可是当时他的一些做法真的让他不敢苟同。他伸出手来搭在孝恒的肩膀上,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依旧能传达出他作为兄弟的支持。
孝恒也能感受到他的善意,他苦笑道:“你说得没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强行把她留下。这反而是对我和她的最大伤害。”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孝谦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既然已经决定了,也成了定数,就一步步走下去。我就不信走不出一条路来。”
“嗯......走下去......”孝恒虽然应合着但明显底气不足,自信不够。
孝恒走了之后已经很晚了,这会儿还要去意沛那儿吗?她会不会已经睡了?这会轮到孝谦犹豫不决了。他来到意沛的楼下,看到楼上还有灯,那个熟悉的身影重复着熟悉的动作,她又在和那黑白棋子过不去了。孝谦见了不由地揪心起来,他知道每次她和棋子们较真的时候便是她安抚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她究竟怎么了?一定有事发生!孝谦在楼下徘徊了许久,犹豫着是此时上楼去问一问,还是等明天她情绪平复一些后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