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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似乎很尊敬他,和之前的那些士兵不一样,没有嘻嘻哈哈。
接过王翦递过来的半块饼揣进怀里,低声道:“等会儿,我去取。”
老黑带着匆匆离开,返回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碗米饭,和一个陶土坛子,一同交给了王翦。
王翦伸手抓了些米饭,又打开坛子,伸手抿些黑色的酱,和米饭一起送进嘴里,边嚼边说:“我给你两倍的价钱,下个月的酱和米饭,也留给我。”
说着,他把手伸进怀里,取出四串用草绳串起来的半两钱。
“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老黑取走两串,解释道:“每到一地,都要找个愿意出钱的买家,你是我见过最干脆大方的,下个月如果还活着,就一定会留给你,如果我战死了,你我也两不相欠。”
王翦把钱收起来,连饭带碗放在坛口,他抱着坛子,乐呵道:“我看好你,下个月你一定能升不更,到时候你要是不爱吃肉,我就得多准备些钱了。”
老黑不苟言笑的脸上,浮出僵硬的笑容,回道:“你这话哄哄那些新人也就算了,还来哄我,只要是开战就没有不死人的,我就算是立功升为不更,也会死在战场,爵位到时候归我儿子,你找他买肉羹去吧。”
老黑收了钱,转身就要走,他其实早就吃完饭了,就是在等这个混迹在军营中的贩子。
忽然,他转过头,笑道:“我儿子今天周岁。”
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
不远处,旁观了这一切的李信,脸部表情已经失去了控制,时而嫉妒,时而沉静。
他嘴硬道:“战场上九死一生,王将军那是在鼓励士兵,不一样。”
“我不想打击你,但是,王翦刚才的话,明显是在敷衍你。”
成蟜摇摇头,傻李信最大的之年就是成为名将,在战场上横扫四方,就是因为这样,才被王翦忽悠住了。
他解释道:“他说差一步之遥,这一步如果能轻易跨过,他会说别着急慢慢来?明显是不看好当下的你,但是又不想打击你,所以才哄着你。”
“不过,他不看好你,本公子看好你,到了韩国好好历练,以你的性子,一定能够成为善守的将领。”
看成蟜说的认真,李信更加怀疑了。
本来王翦糊弄他就算了,成蟜也糊弄他,以他的性格,让他防守,不如让他回老家开荒。
他倔强道:“防守,这辈子都不可能防守的!”
“莽夫!”
成蟜学着王翦的姿势,给了李信一个脑瓜皮,别说,头真硬。
他不自觉地握住发麻的五根手指,默默地收回手,藏在身后,脸上挂着快要扭曲破碎的笑容,说道:“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你擅长攻击,敌人就会以为你不擅长防守,你擅长防守,敌人就以为你不擅长攻击,等他们想出相应对策的时候,你就能踩着敌人的尸骨,建立丰功伟绩了。”
李信沉默了,他的眼睛里多了一种叫做智慧的东西。
擅长防守的人,敌人不知道他从哪里进攻?
只要谈到兵法,他从来都是能够快速反应的,平时看上去笨,只是天赋点全在军事上。
公子让他做善守的将领,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句话,他在兵书上看到过。
正统的理解是,擅长攻击的将领,能够让敌人不知道如何防备;擅长防守的将领,能够让敌人不知道如何进攻。
讲的是要在战场上掌握主动权。
可是公子说了以后,他又多了一种全新的偏差认知,冲击了正统的理解,怎么都挥之不去。
“公子,你整天说李斯心黑,你才是心最黑的。”
李信消化了成蟜的话,不说全部吃透悟透,但是他跟着成蟜这么久,联系到对方的性格,理解起来也不难,他说道:“古人所着兵书,能够放满一间屋子,到了公子嘴里,就只有兵不厌诈,做个老六。”
“或许,我说的是灵活呢?”
成蟜没什么好脸色,抱怨起来:“你学学王翦那个老油子,顶着张老实人的脸见人就夸,好话张嘴就来,滑不溜秋的,吃个早饭和我侃侃而谈,巧言令色跟个大奸臣一样,好像昨天坑我的不是他,他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除了制定战术,指挥大军作战的时候,他哪点儿像统帅?”
跟李信谈兵法,他不配,别看平时傻乎乎的,能够二十万大军快攻大半个楚国,最后还是因为队友背刺而失败的名将,成蟜从来都没有自大到教李信打仗。
要知道秦法严苛,打败仗是要受罚的,李信兵败回国,不仅没有被罚,还继续南征北战,最终封侯,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解释,李信攻楚虽然失败了,但是战绩占优。
“我知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李信对答如流,却不评价王翦,免得再被穿小鞋。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玩笑,但真的不好受。
没毛病!
但是成蟜仍旧忍不住吐槽:“别做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