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哄走韩王之后,一脸戒备地扫视了一圈客人散尽的知笙楼。
只有几个小厮在有说有笑地做着后续清理工作。
确认过没有人关注他的行动后,韩安循着成蟜离开的路线跟了上去。
没多久,他就在通道尽头的一个僻静房间,见到了成蟜。
房间门敞开着,屋子中间放着一方矮桌,成蟜正笑吟吟地坐在后面看着他。
韩安再次打量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尾随后,脸上的戒备化开,迈步越过门槛,反手关上了门,“安如约而至,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够谦卑的,也够虚伪的。
找你什么事,你不比谁都清楚吗?
都给老韩王送药了,还不愿意承认内心的不安分...成蟜吐槽了几句,也懒得陪韩安在这里演戏,直接掏出个小药瓶,放在矮桌上,伸手邀请道:“太子,请!”
借助房间内微弱的光芒,韩安眯起眼睛,看着那造型熟悉的药瓶,安静地环境让他能够听到胸腔里面的跳动,扑通扑通,欢快而有力。
耳边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地响着,催促他去把药瓶拿走手里。
他还有一些理智在支撑着,没有直接上前拿起药瓶,问道:“公子为什么助我?论及关系,公子非是李斯的师兄,更加适合与秦国合作!”
“太子是在担心事后,弑君的罪名被布告天下,而秦国另外扶持一位韩国公子登基吗?”
韩安沉默不语,成蟜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本事不大,疑心不小!
“怀疑,只会让你我之间产生信任危机,从而影响你我之间的友谊,进而诱发一些不好的事情。”
成蟜趴在矮桌上,前倾着身子,手里拿起小药瓶,缓慢地转动着,“药就在这里,你若是来拿,我不会阻止,你若是不拿,我也不会强迫。”
成蟜把药瓶的木塞塞得更紧了些,捏着冰冷的瓶身,郑重其事推到身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韩安,静看其接下来的动作。
开弓没有回头箭,韩安都已经给韩王送去了第一瓶药,中途放弃与成蟜的合作,只会便宜其他什么风险都没有担的公子。
“公子多虑了,安怎敢怀疑公子,不过是担心会有人从中作梗,影响到我与公子之间的合作。”韩安慢慢挪到矮桌旁边,伸手拿起小药瓶,揣进袖子里。
“此事,李斯知晓,他若是告知韩非的话,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啊,这...”
你都挑拨离间了,还不允许我泄露“秘密”?...成蟜暗自吐槽,看着面带急色的韩安,跳过这个话题,道:“我要见芈芙。”
韩安愕然地看着成蟜,方才跑了神,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探问道:“公子,要见谁?”
“芈陵之女,芈芙,本公子与她是旧相识。”
成蟜与韩安四目相对,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芈芙,听到这个名字,韩安的率先想到的就是那个诱人的楚女,转而就是深深的危机感:成蟜要和他抢女人。
若不是父王不允许,他早就把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送到床上了,一个楚国王室旁系中的旁系,韩国跟着秦国混的,还怕楚国做什么。
当然,他有这样的想法,实属正常。
人在遇到事情的第一时间,肯定是站在自身角度考虑问题的。
很快,韩安就打消了可笑的想法,当日抓人的时候,成蟜也在。
若是要抢人,甘罗开口,他大概率不敢拒绝,过去了这么久,才提到她,想来成蟜和她也没有太深的交情。
想到这里,韩安心中稍宽,直接答应道:“可以,不过我现在无权处置那些楚人,父王不敢得罪秦国直接放人,但也不愿得罪楚国,已经命人把他们看管起来了,不许任何人靠近。”
“不急在一时。”
“嗯。”
赌对了!
韩安悄咪咪地观察着成蟜的表情,没有看到任何不好的情绪后,他犹豫再三,壮起胆子,“李斯宣布明天宴会继续,安想...”
“我知道你没钱,但是韩国国库有钱,你回头写下欠条,等坐上韩王的位置,再归还不迟。”成蟜抬眼瞥了一下,直接打断了韩安的话。
决定让韩安继续宴会的时候,成蟜就想到了这一点,取消是不可能取消的,既然盯上了韩国国库,就会想尽办法,让韩安大放血。
韩安垂下眼皮沉吟着,国库有多少金子,他不知道,但是绝不会比他送出去的少,此外还有宫中珍藏的宝物,也可以拿来冲抵债务,只要能够安稳地坐上王位,花费多少金钱都是值得的。
“多谢公子体谅,安回头便让人把欠条送来。”
“不用,你就在这里写,写完我看过之后再离开。”
成蟜推桌而起,把座位让了出来,留给韩安写欠条用。
写欠条是真,留下韩安也是真。
成蟜近距离观察过老韩王的状态,怎一个虚字了得?
若是让韩安今晚送药过去,还不得把老韩王直接累死。
他自己不懂得节制,韩安不懂得心疼,成蟜就只好代为效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