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
成蟜略微犹豫了一下,如实道来。
话可以瞎编,口音改变不了,就算是模仿其他地方的口音,也很难改变原有的说话习惯。
万一眼前的老人,打过仗,参与过盟军攻秦,见过各国的人,坐等被戳破谎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他是正经人,又不是来韩国惹事的,没必要遮遮掩掩。
“秦军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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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赞叹一声,双手扶着门槛,往一旁挪了挪,他拍着身边的空位,看向成蟜,“贵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坐下来陪小老儿说说话。”
护卫摇摇头,想要阻止。
成蟜直接无视,他来到老人家身边,两个人挤在一起,坐在不宽裕的门槛上,问道:“聊聊韩国?”
“唉,韩国不如秦国。”
听到成蟜的提议后,老人家发出一声感慨,身为韩人,他当然希望韩国好,可事实就是事实,他再怎么说,都不会有所变化。
老人家内心深处涌上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又是两声轻叹,他拉起垂到地上的衣服,露出断掉的半截腿,说道:“这是秦灭周王室那年,我在阳城与秦军相遇,断了条腿,却捡了条命。”
听到老人家说,他和秦军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恩怨,一旁的护卫下意识便摸到剑柄,只要眼前这人有任何轻举妄动,随时准备拔剑杀人。
老人家回头瞥了一眼行为异常的护卫,扭过头去,继续看着成蟜说道:“就因为少了条腿,到现在也没有个家小,要不是这帮子同样穷酸的人家偷偷分我一口饭吃,老子这条贱命早就臭了烂了。”
成蟜的目光看着老人那只有一半的腿,平时各种胡说八道的话,张口就来,到了这个时候,舌头就像是打了结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老人家,说安慰的话,他没有资格,老人的腿是秦军砍的,往大了说,他们是仇人。
再者,成蟜没有经历过,凭什么去安慰对方。
那是一条腿,不是一根头发丝,断了就断了。
老人家看出了成蟜的窘迫,他笑呵呵地晃了晃成蟜的肩膀,道:“老子不恨秦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打不过丢了腿,那是老子没本事。
我恨的是那些公族,秦军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他们就带着人跑了,把我们丢下任由秦军屠杀。
我恨的是王室,韩国有最锋利的剑,有射程最远的劲弩,打仗的韩卒没有用上,王室的公子们把它们拿来当玩物。
立了功,贱民还是贱民,获了罪,贵族还是贵族。
老子若是秦军,第一个杀得就是那些王室。”
老人家话中的戾气越来越重,成蟜着实没有想到,韩国的民怨已经到了此等地步。
可是这韩国的家事。跟他一个秦人说不上吧?
成蟜甚是无奈道:“老人家这般说辞,和我说来,也是无用的,韩国是韩王的土地,韩人是韩王的子民,我不过是路过的一名旅客,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老子还用你说?!!”
老人家没好气地瞪着成蟜,仿佛在看傻子一样,随即解释道:“你要是韩人,我还不和你说呢,这话也就秦人敢听,换了韩人谁不怕死,敢坐在这儿听我胡说。”
说完,他指着狭窄街道的尽头,强憋着笑意,道:“看,找麻烦的人来了,你不跑也没事,他们拿秦人怎么样!”
老人家一脸看戏的表情,往后挪了挪屁股,靠在门框上,笑嘻嘻的。
成蟜看着远处走来的几个人,个个痞气十足,一看就是混不吝的混蛋,不过也就是这种人,才能镇住这个地方。
“神经病啊!我招你惹你了,这么坑我?”
成蟜带着点怨气站起来,朝着一旁的老人踢了一脚,老人收收腿,给成蟜腾地方,他不怒反笑,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知道是针对成蟜,还是针对那些痞子。
“先生,该走了。”
护卫警惕地围在一起,把成蟜挡在身后。
这时,老人家突然大声吼了一嗓子。
“贱娘的,这几个是秦国来的,有种弄死他们!别一天到晚只会欺负自己人。”
听到这话,成蟜一脸黑线,这是把他当刀用了啊!
看那几个痞子的样子,只要有人接近这个满口不敬的老人,他们就会赶来处理,反应之迅捷,看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你们是秦人?”
那几个痞子,听到成蟜几个从秦国来,凶神恶煞的气势收了三分,讲起了礼貌。
老人家看到这一幕,倒是觉得新奇,抢在成蟜之前开口,嘲讽道:“你们这几条畜生,什么时候也学会说人话了?”
“老东西,想死的话,今天就成全你!”痞子中有一人受不了这份辱骂,看着老人家凶相毕露。
眼看着双方就要爆发冲突,成蟜及时站出来止住这场硝烟,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扯上所有能够得到的虎皮:“我是知笙楼的主人,随秦国使团一同入韩的商贾,公子非的八拜之交,太子安的座上宾,张相的忘年交。”